文/宋小君
我和花生米之间,开始了冷战。
谁也不理谁,也不再通信,视彼此为空气。
暑假很快到来,而我们的冷战还没有结束。
两个少年同样倔强,似乎在拼谁先服软。
暑假开始,那是一个很热的夏天,从窗户看出去,外面的马路都像是要融化了。
我躲在家里,看着外面被太阳晒得扭曲的空气,觉得时间也被扭曲了。我想象着,时间就像是果冻,而我们都活在果冻里。
那时候,家里只有我爸有手机,没有座机,我没有办法跟花生米联系。
写信又怕父母发现,所以我想,我们一定得等到暑假结束才能见面了。暑假开始的第一天我就后悔和花生米吵架了。
我爸给我请了家教,希望提高一下我的数理化成绩。
家教老师是个女大学生,还在念书,出来当家教属于勤工俭学。
女老师扎马尾,不化妆,随便穿个T恤,每周来我家两次,早上九点来,绝不迟到;下午五点走,从不早退。
我爸妈中午都要上班,女老师中午就做一顿饭,她吃我也吃。
女老师很快发现,我对数理化不敏感,尤其是数学,绝对不可能学会一道题的三种解法。
不过,女老师也发现,我作文写得确实好,于是就拿着历年的高考作文题目给我,让我用八百字的篇幅写文章。
我写文章的时候,女老师就坐在一旁发呆,双眼无神,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而我一写文章就会想起花生米,动不动就把豪放的作文题,写出了一种婉约风,堆砌辞藻,滥用比喻和修辞,不好好说话,女老师竟然很喜欢,夸我心思细腻,有徐志摩的文风,长大了将是个多情的人。
于是我更一发不可收拾,这也导致了严重的后遗症,后来再写诗,明显有新月派的糖和腻,很多年之后我在读以前写过的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女老师一直把我当小孩,可能是因为我还没有长胡子的原因,在女老师眼里,我就是个还没发育的小男孩。
所以,女老师给我讲方程式的时候,常常趴得很低,然后就露出了两只大白鸽子的局部,我有时候都害怕,她衣服里的两只肥肥大大的白鸽子突然飞出来。
我想起来花生米,那时候花生米的胸脯还没有发育,胸前虽然有些起伏不定,但只能算作是普通的土丘,谈不上崇山峻岭。
夏天中午,天热,女老师就带了洗漱用具,趁着我写作文的时候,在我家洗澡。
我写着作文,脑子里想着花生米,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笔就拉着我的手,一路写下来。
女老师洗完,很快就冒着热气,带着一身沐浴露的香味,湿着头发坐在我身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看我写出来的句子,偶尔指出一两个错别字。
每当这时候,我总是心惊肉跳。
如此过了十几天,一个晚上,我爸妈回来得早,女老师还没走。
我妈就提议晚上留下来一起吃饭。
晚上,我妈做了一桌子菜,对女老师表示感谢。
我们围坐在一起吃饭,女老师一个劲的夸我,然后我爸的手机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我爸接起来,听了一会儿,表情先是困惑,然后脸色变冷,慢慢放下了电话。
我妈问,谁的电话?
我爸就指着我说,找我的,然后把手机递给我。
我不明就里地接起电话,花生米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我刚跟你爸说,让你让你给我寄一片你那里的叶子。
我傻住了。
挂了电话,饭桌上的气氛明显发生了变化。
我妈又问,谁的电话?
我爸补充说,一个女孩,让儿子给她寄一片……叶子?
我妈放下筷子,冷冷地逼视我,你早恋了?
可以想象我当时五官扭曲的表情。
我如被雷击,言语错乱的解释,越解释越糟,最后我自己都听不明白我再说什么。
好在还是女老师替我解了围,女老师说,可能是要学校让他们做标本。
我爸妈虽然将信将疑,但是不好让女老师难堪。
这顿饭总算是吃完了。
我也因此烙下了后遗症,此后的很多年,只要我爸的手机在晚上响起,我就哆嗦。
寄一片叶子?
女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问题也随之而来了——花生米从哪弄到我爸的手机号呢?
女老师再次来我家的时候,我就有些害怕了,生怕她问我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女老师照例去洗了澡,然后冒着热气、散发着沐浴露的味道,湿着头发坐在我身边,指出了我做错的题目。
然后她终于还是问我了,你是不是恋爱了?
我心里一惊,笔下一抖,铅笔头就被按断了。
我不敢抬头看她,生怕她是我爸妈派来的间谍。
女老师没有接着问,她跟我说,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也谈恋爱。
这句话让我又吃了一惊,我抬头看着她,她头发还湿着,带着女人洗完头之后独特的美,接着说,那时候我爸妈不让,说早恋影响学习,让我跟那个男孩断,我偏不肯,最后跟我爸妈签了协议,期末考试我能靠全班第一,他们就不管我。
我好像突然找到了盟友,好奇地问,然后你考第一了吗?
女老师笑笑,当然。
我一脸崇拜,那你们就接着好了?
女老师点头,一直好到了初中毕业。
我呆住,以后为什么不接着好?接着好,你还能考第一。
女老师笑了,因为美好的东西都很短暂啊。
我听不懂,为什么美好的东西就一定要短暂了?
我从女老师的讲述里获得了力量,那就是早恋好像也没那么可怕嘛。
但是我对花生米这样突如其来,略显神经质的行为,还是觉得非常愤怒。
我使使劲,还是能理解花生米的用意,大概就是受到琼瑶阿姨的荼毒,要用树叶传递思念的意思。
可我爸妈弄不好会觉得花生米是神经病啊。
暑假终于结束,女老师也完成了任务,临别的时候,抱了我一下,偷偷告诉我,好好享受这段年少的爱情吧。
虽然经过了一个多月,但我还是怒气冲冲。
一开学,熬到了下了晚自习,我就把花生米叫到大树底下,声色俱厉地指责了花生米这一行为。
花生米先是咬着嘴唇,任凭我指责,不说话,最后终于忍不住哭了,哭得肩膀耸动,梨花带雨,我都能感受到她周身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气。
我心里一软,走过去,服了软,好了好了,过去就过去吧,以后要是打电话,别让我寄树叶,你说寄一点学习材料该有多好啊!
花生米只顾着哭,我突然想起一个困扰了我一个多月的问题,我爸的手机号,你到底从哪里弄来的?
花生米抽泣着,说,我从学生信息表里抄下来的。
我忍不住对花生米竖起了大拇指,厉害。
花生米像是决堤的水坝,一泄如注,哭个不停,再这样哭下去,我们就要划船上课了。
我安慰她,别哭了,我不怪你了。
两个小时后,宿舍快熄灯了,花生米还在哭,那个时候我也相信了一个说法,女人真是水做的。
接下来,我和花生米的相处并不顺利。
花生米对我提出了指标性的要求,我概括了一下,大概是两个凡是。
凡是雌性动物,我一律不能跟她们走得太近,接铅笔不行,打开水不行,讲数学题也不行。
凡是我写的诗,必须经过花生米审阅之后,才能在校园里传播。
花生米提出的两个凡是,对我来说,几乎是致命性的打击。
但谁让我喜欢她呢?
我咬着牙,答应了。
但是我心里还是有些憋屈。
花生米为了缓解我心中这种憋屈,允许我跟她亲嘴,两只手也可以不老实,但是她心中有个标准,一旦我越过了标准,轻则被骂臭流氓,重则三天不理我。
除此之外,花生米近乎疯狂地跟我通信。
注意我的形容词,是疯狂地。
花生米倾诉欲非常强,每天事无巨细,洋洋洒洒三千字情书。情书里旁征博引,引经据典,夹杂着少女独有的小心事。
一开始,我对这种形式的交流非常感兴趣,认为这颇有古人风范,很洋气。
可是两个月下来,我写坏了六支自来水笔,中指握笔的骨节上鼓起了一个硕大的包,因为有时候在被窝里读信、写信视力也有所下降,而且梦遗的次数由原来的每周两次变成了每周四次,甚至有一段时间每天一次,害得我每天早上醒来都觉得自己睡在沼泽里。
这些我都能克服,但最要命的是,我发现我词穷了。
我握着笔,看着花生米写来的信,经常不知道该给她回什么。
青春期,女孩表达爱意的方式就是倾诉和织毛衣。
男孩表达爱意的方式就是亲嘴,拥抱,梦遗,上下其手。
但是花生米固执地认为,我总想着跟她亲嘴、拥抱、上下其手就是流氓,把她当真人版的生理卫生科本,根本不喜欢她。
我鼓起勇气,约花生米,跟她说,咱以后能不能把情书的篇幅控制在八百字,就跟写作文一样,八百字,言简意赅,言之有物,拿出来就能当范文,这样一来呢,我们一石二鸟,既能早恋,又能提高作文成绩,你说好不好?
花生米答应。
又过了接近一个月,每天八百字的情书我也写不下去了,谁受得了天天写作文啊。
我又跟花生米商量,咱能不能把情书的篇幅再缩短一下,改成三百字?三百字好啊,就像是看图说话,回归童年。
花生米眼神里略过一丝不爽,但还是答应。
但我要求亲嘴的时候,她毅然决然地拒绝了我。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三百字也已经让我生不如死,我原本是用描述花生米身体上的每一个部位来凑字数,一路从头发写到了脚底,再写下去,只能写皮下组织,扁桃体和脏器了。
我再一次跟花生米商量,能不能把情书的篇幅再缩短一点呢?一百四十个字,当时还没有微博,但我还是预见到了这一必将到来的互联网趋势。
花生米终于愤怒了,她恢复了以往的高冷,语气里夹杂着冰雪,周围的空气瞬间降低了几十度,我感觉我已经身在南极,弄不好头顶上立马就能掉下一只企鹅来。
花生米冷冷地逼视我,你变了,你是不是没有话跟我说了?一定是的。男人都是喜新厌旧,你一定又写诗勾搭小女生了。我都不想拆穿你,你以为你找关静借铅笔我不知道吗?你不想好,就直说,不用那么委婉!
花生米说完,带着寒冷的气候转身就走了。
我一脚踢开从树上掉下来的企鹅,叹了口气。
李梦一听完我的陈述,笑了足足一节自习课,是那种浑身抽搐地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手指插进插座里了呢。
李梦一嘲笑我,人家有了女朋友,都是亲嘴,搂腰抱不够,你可倒好,写上作文了。我看你以后,能当个作家。以后人家问你,问什么当了作家?你就说,女朋友逼的。重音一定要放在“逼”上。
花生米再一次掀起了冷战。
此后,我们又有了无数次冷战。
在冷战当中,合了分,分了合,暑来寒往,眼看着就到了寒假。
寒假一回来,我们就升了一级。
升级就意味着分班,我和花生米被分到了相隔的两个班。
我和李梦一分到了同一个班。
我看着教室里全新的面孔,突然嗅到了一股浓烈的气味,自由。
班主任是一个三十多岁了至今未婚的大龄女青年,治理班级如同治国,以严厉著称。当时我们学历史课,学到了铁血宰相俾斯麦,觉得俾斯麦很符合班主任的形象。我们就暗地里给班主任取外号叫俾斯麦。
俾斯麦有一个爱好,那就是突如其来的查寝室。
每当我们一群男生只穿着小内裤在大通铺上互相追逐殴打的时候,俾斯麦就会突然出现在宿舍里,手里擎着手电筒,如同擎着探照灯。手电筒的光束长了眼睛,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不老实的屁股。
久而久之,俾斯麦能叫出每一个屁股的名字。
每次她拿着手电筒,一通疯狂扫射之后,乱成一团的宿舍归于平静,我们缩在被子里,听着俾斯麦叫出刚才追逐打闹的男孩的名字,噼里啪啦地一顿批评,话往最难听里说,我们都当相声听,偶尔爆发出一阵捧场的笑声,俾斯麦就大喝一声,让我们闭嘴,不然集体起来跑步。
等我们都安静下来,俾斯麦提着手电筒,举目四顾,为之踌躇满志,然后转身离去,留下一屋子憋笑憋出内伤的男孩子。
俾斯麦喜欢搞改革。
她认为学校里盛行的按照成绩排座位是反人类的行为,毒害青少年。她决定改革。
她采用了新的排座位方式,简单来说就是“一好带一坏”,好学生督促坏学生好好学习,不然长大了会成为社会的垃圾。
我因为调皮捣蛋,显然是坏的。
带我的是个女生,那时候已经发育得丧心病狂,身材高挑,那时候我还没有长个,她比我都要高一头,梳一条大马尾,后面看起来,就真的像是一匹马。
她的名字叫陈雅雯,第一天上课的时候,老师要求我们表演才艺,她就唱了一首《星语心愿》。
声音婉转动听,莺莺燕燕,靡靡之音。
下课之后,李梦一跟我说,她唱的是《星语心愿》,在我耳朵里全变成了《性欲心愿》。
去去去,流氓。
我骂了李梦一,不过却赞同他的说法。
因为早熟的缘故,陈雅雯比我谈恋爱早多了。
传说,陈雅雯和高年级的学长好,那个学长很快就要毕业了。毕业之后,离开小镇,去城里读重点高中。
因为知道相知日短,所以陈雅雯成了爱情里的悲观主义者,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忧郁的气质,但偏偏她又很爱笑。
粗糙一点的人,看到她的笑,就觉得那真是开心的笑。
细腻一点的,就能看出来,她笑容里有一股忧郁。
我作为陈雅雯的帮扶对象,陈雅雯对我尤其负责,没事就拉着我探讨习题集。
因为和花生米分开两个班,我不用再顾忌“两个凡是”,于是又开始写诗。
陈雅雯尤其喜欢我写的诗,她说,符合她的心境,她能从里面读出悲伤来。
说实话,诗是我写的,我读出了淫荡,但没有读出悲伤。所以说,男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样。
陈雅雯为了传播我的诗,就买了一本特别精致的笔记本,把我的诗抄在笔记本里,传给女生们看。
女生们看了我的诗,每天都要洗头了,脸上开始涂粉了,早熟一点的开始初潮了。
但是女生读诗往往有自己的见解,久而久之,她们就把自己的评论也写在笔记本里。说哪句勾人摄魄,哪句是凑韵脚,哪句纯属扯犊子。具体的形式,大致相当于今天网络上的论坛的微博。
我觉得很有成就感,这更加助长了我写诗的欲望。
那时候,我几乎天天写诗,老师带着我们义务劳动,掏学校教职工厕所,不小心撞破了正在里面上厕所的女老师,于是写诗。睡着睡着内裤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结果半夜的时候梦遗,意兴湍飞,一道寒光钉在了屋梁上,于是写诗。听着陈雅雯讲她和学长之间青涩的爱情故事,嘴里赞赏,心里暗骂,娘的,好白菜都让猪拱了,还是即将出圈的猪!于是写诗。和花生米约会,看着她逐渐涨潮一般涨起来的胸脯,闻着她身上结合了体香的肥皂味,于是写诗。和花生米因为鸡毛蒜皮吵架了,花生米背过身去不理我,我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狠狠地拍了她屁股一巴掌,她猛地转过身,双掌做拳,快如闪电得捶我。于是写诗。
诗越写越多,我们班的女生在诗里评论也越来越多。
陈雅雯就把我的诗,按照评论数和受欢迎程度的多少,降幂排列。一首一首地抄到另一本笔记本里,然后就有了我的第一本诗集。
陈雅雯让我为诗集取一个名字,我苦思冥想了十几个,都觉得不好。叫什么《小窗春梦集》太萎靡。叫什么《烟雨缥缈录》像武侠。叫什么《妙手偶得三百阙》太托大。
有一天,俾斯麦正在讲课,最后跑了题,讲到了胡适。说胡适有篇文章,叫《不朽:我的宗教》。
文章内容我没怎么听进去,但我觉得“不朽”这两个字挺好,想了想,随手写了一行字《我的青春永垂不朽》。
我递给陈雅雯看了,陈雅雯竖起拇指,笑靥如花,说,这个名字好,英文名可以翻译成“never die”。
陈雅雯字好,工工整整地把名字写在笔记本的封皮上。
我看着封皮上陈雅雯的字,摸着诗集厚厚的分量,心里觉得很高兴,恨不得亲陈雅雯一口。但考虑到我和陈雅雯都名花有主,遂作罢。
关于写诗这件事,我是瞒着花生米的。
花生米对我写诗非常反感,固执地认为我写诗就是为了勾搭小姑娘。
其实,天地良心,我写诗,大部分是因为想要发泄力比多。
年轻气盛,精力无穷,大白天想射太阳,没有个发泄渠道的话,如何将息?
但是花生米并不能理解。
她提议要重新跟我开始往来情书的时候,我拒绝了,我只是想多点时间来写诗。情书我写了那么多,早就可以出一本情书集了。现在,我要出第二本诗集。
花生米自然不高兴。
这让我觉得花生米不懂我,陈雅雯懂我,但是陈雅雯名花有主,我也不能对不起花生米。
一天晚自习,春夏之交,突然热了起来,很多同学为了抵御春寒,还穿着秋衣秋裤,索性都脱了外套,只穿着秋衣秋裤,五颜六色的,像是在开睡衣趴。
我也热得头晕,回头一看,陈雅雯头上冒着热气,眼看这就要羽化登仙了。我说,陈雅雯,你这么热,把毛衣脱了呗。
陈雅雯有些害羞,说,我不热。
我坚持,你看你都热的冒烟了,小心一会自燃了。
陈雅雯冲我笑笑,大概真的害怕一会儿自燃了,于是开始往下脱套头的毛衣,结果被自己生生缠住。
我见状,就帮陈雅雯扯脱缠在她身上的毛衣。
谁知道这个时候,李梦一突然大喊,流氓给陈雅雯脱衣裳了!
所有人都看过来,我和陈雅雯的姿势僵住,看起来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这原本只是李梦一的恶作剧,但是谣言猛于虎,故事的版本开始疯狂叠加,很快就演变成,我和陈雅雯在课堂上亲热,甚至当众开始扯陈雅雯的衣服。
我向陈雅雯道歉,陈雅雯很大度,说她不放在心上。
但是不知道怎么搞的,这件事传到花生米耳朵里。
花生米反应异乎寻常地激烈。
她一口咬定我和陈雅雯有一腿,把在琼瑶小说里学到那些“如何骂一个负心汉”全部用在了我身上。
我百口莫辩。
但心里却很不爽,觉得花生米这完全是无理取闹。
见面不欢而散。
花生米的激烈反应,让我心烦意乱。
我们再一次冷战。
冷战消磨着我的意志,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削弱了我对花生米的感情,当然那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