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少侠的荒唐情史(一)

第一章 正班长田小生

段少侠在2016年的年初,终于明确了心意,自己是喜欢女人的,准确地来说,因为曾经对于一个女人的执念,严重导致她在自我性取向的问题上怀疑了近十年。可想而知,这十年间,她什么都没干成,一想到这个事情,她就头痛欲裂。对了,段少侠是女生,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因为她从来不把自己当女生看,甚至她讨厌那些娇滴滴的女生,说话轻声细语,拧盖都拧不开。爹妈给的姓总让她觉得有几分骄傲,尽管别人的第一联想就是段誉,每次也只好咧嘴回应,所以她也就自称少侠,人生理想就是做个采花大盗,睡遍男人和女人。

不要奇怪,她男女通吃,或许有人知道会破口大骂,说这是及其不道德的,但是少侠从不避讳,这世界上的确有一种正常的生物存在,那就是双性恋。她人生最理想的状态就是和女人精神恋爱,和男人肉体做爱。她曾对男人动过心,但都是短暂性的,有些荒唐情史现在想来可笑。有时候少侠会掰着手指头算一算自己喜欢过的男人,数量也是惊人,但那些都是被扼杀在角落里的幺蛾子,没见到光就被捏死了。

少侠总想做个很酷的人,比如说行侠仗义,见死就救,见到老奶奶就扶过马路,见到孕妇就让座,小时候的她的确就是这么做的。她从小就很老实,大概是跟家庭环境有关,关于自己的籍贯,少侠永远都很迷惑,户口本上写着的是四川省,但现在县城已经划分到重庆市,所以高考填志愿,大学入党都得打电话让爹翻出户口本确认一下,奇怪的是,询问无数次,她永远记不住。或许她注定流浪天涯,不在乎生根之处,哪里有自由,就去飘去哪里。

关于籍贯的迷惑,终于在出国前办理护照时弄清楚了。少侠若有其事地点点头,像是明白了惊天秘密。爹也告诉过她家族迁移史,大致是当初段氏家族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从云南大理迁徙到四川,后来落地扎根。段少侠她爹的人生理想之一就是去大理寻亲,某一年还在网上翻出了族谱,希望少侠能替他实现。如果会凌波微步就好,多移几次,说不定就能到云南了。当然少侠还没有机会去完成这个伟大的寻根事业,不过这已经备注在她人生计划里了。迟早有一天,她要去看看,顺便查查自己是不是皇亲国戚。

小时候生活在农村,出生在改革开放后的第五个年头,尽管对于这浩瀚的历史背景没有任何概念,但她知道,那时家里很穷。刘小姐,就是少侠她妈,作为一名砖厂的剽悍妇女,一辈子都只知道省吃俭用,这习惯至今未变。刘小姐每天的伙食都得算一下,比如说买一斤豆腐要吃几顿,土豆要怎么变着法子烧才不腻歪。其实吧,那时少侠脑子里对于她妈的手艺真的只停留在土豆和豆腐这两道菜上。

爹和妈从来不管少侠,所以少侠从来不对亲情有任何留恋,她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总在姨妈和舅舅家来回跑。小时候最疼她就是大姨妈,后来知道“大姨妈”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总叫不出口,不过,这个称呼已经十四年没经常叫了,想来也觉得陌生。外婆和外公因为重男轻女,而且又是老来得子,所以特别疼舅舅。刘小姐属老小,大姨家两个女儿,二姨家两个女儿,少侠家三个女儿,三姨争气,俩儿子,一女儿。有儿子就一定幸福,少侠一直不能理解这个理论,时常觉得荒唐。大约是生于这样一个重男轻女的环境下,少侠总把自己当男生看待,以此想要证明些什么。

对了,有一个秘密,其实刘小姐是生过一个男生的,也就是说少侠原本是有个弟弟的,但不幸的,那个弟弟生下来就全身淤紫,然后夭折了。少侠对于此事还有印象,虽然她不记得自己那会几岁,但是她清楚地知道当时就在现场,或许还看了一眼弟弟,只是分辨不出模样。少侠也不知道后来弟弟最后被扔去哪里,或者说被安葬在哪里。但自那之后,少侠她爹对于生儿子这事就再也不抱希望,她爹是信命的。此事就被尘封多年,再也没有被提起。

只是少侠她爹对少侠一直要求严苛,一直要求双百分,甚至有一年做了件荒唐事。那是小学的一个寒假,少侠她爹对少侠说,要是没有双百分,你就从学校跪着回来。那是在饭桌上说的事,不知是真是假。但少侠当真了,并牢记在心中。爹的话就是圣旨,不敢违背。其实,少侠对于她爹的感情向来单薄,因为长期见不到,甚至有几回,见到后都不肯叫。当然这是后来刘小姐告诉她的。

时运不齐,命运多舛,少侠没有考到双百分,数学差了1.5分还是0.5分,但是少侠很争气,她拿了好几张奖状,还得了很多田字本和中华牌铅笔,但是一想到爹下的命令。少侠毅然决然地准备跪着回家。听来荒唐,但少侠真的这么做了。这大概是她人生做的第一件“出格”的事。那时冬天,气温低,风也大,跪下的第一瞬间,少侠心里想的是还好穿秋裤了。不然膝盖得破皮。

虽然少侠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初为什么那么做,大概是为了赌一口气,大概也是因为内心的恐惧和害怕。她骨子里还是个传统的人。她叫嚣着要睡遍男人和女人,可惜的是到目前为止,也只睡过一次。和她睡的那个男人现在已经和别的女人领证了。这消息还是大学室友间接告诉她的,因为少侠聪明,告知之前已经猜到了八九不离十。

每次少侠回想那次下跪回家的经历都觉得很伟大,但也觉得嘲讽。不过这样做的好处是,爹和娘对少侠从此刮目相看,被烙上“老实和傻”的标签。实际上少侠小时候在这样的保护色下干了不少荒唐事,没有人察觉,没有人怀疑。直至如今,这层保护色仍旧有效。他们不会相信一个愿意跪着回家的小孩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但事与愿违。你看到的和你相信的都不是真的,你没看到的和没听到的也不一定是假的。这世界这么大,你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段少侠总是试图在过去发生的一切中寻找出一个理由,或者是半个理由来解释现在的自己。但是最终都无果,或许她清楚,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这或许是生来就注定的。她也相信命,跟她爹一样。她一直清楚自己被所谓的伦理道德捆绑,尤其是亲情给予她的束缚,但是她紧闭双唇,一声不吭,试图用意念解开捆绑在双手的尼龙绳。绳子松了,但还没有断。好歹胸腔能自由地呼吸一口气,哪怕是一小口。

年幼时的少侠是内敛害羞的,表面上像所有的乖乖女一样。说到第一段荒唐史,那还是小学一年级,班里有个有个男生叫田小生。名如其人,长地白白净净,嘴角下方有颗痣,额前有个旋,所以额前的一撮头发总是卷卷的,他的头发很黑,第一眼看上去就是富人家的小孩,穷人家的小孩长地不干净,虽不知这个理论是怎么被少侠发现的,但是少侠现在都依然视之为真理。尤其是后来她又选了fashion的专业。少侠从来都是知道自己是土的,土地掉渣,她也从来不会忘记自己是乡下来的孩子。

田小生功课很好,老师提名让他做正班长,少侠被点名做副班长。其实,少侠很不服气,因为她觉得如果没有田小生,正班长非他莫属。对了,田小生是中途插班进来的,深得老师欢心,没过多久就被提名班长,因为时间太短,这也是少侠不服气的原因之一,另外少侠总觉得老师也觑于他的美色,于是暗自生气很是嫉妒。女人在美色面前都是不理智的,这种不理智是不分年龄,不分阶层,也不分性别的。

另外,段少侠总结出这是一段少女暗恋插班生的俗套情节,只可惜美色不够,或者当时年龄太小,没能促成这段感情。想来倒是有些惋惜。少侠拼命回想,那时下午放学总是等着田小生一起打扫卫生,扫地倒垃圾,美名其曰是要履行副班长的职责。段少侠那时完全是情不自禁,有时偷偷看田小生,看地出神,被田小生发现过一两次。但谁都没有说。这情窦初开的时机太早了。

后来段少侠还做了一些讨好田小生的事,比如说少侠跟她堂哥要了很多收藏级别的弹珠,假装和田小生及另外一群男生玩,然后故意输给他,弹珠就自然滚到田小生的口袋了。不瞒你说,段少侠小时候玩的各类游戏都是男生级别的,以至于多年后见到芭比娃娃都不知为何物。弹珠,泥巴,沙包,拍游戏卡,滚铁环样样精通,女生游戏中的跳皮筋则是最拿手的。

有那么几回,在学校操场上跳皮筋,难度极高,引得周围一群女生男生观看,少侠总是很得意。但有一点少侠很困惑,小时候运动那么多,经常蹦蹦跳跳,怎么也没见得长高,除了爹和刘小姐的基因遗传之外,一定是豆腐和土豆吃多了。

虽然还暗恋着田小生,但后来因为搬家,少侠去了很远很远的城市,走出了大山,进城了。于是再也没有见到田小生。时隔六年,少侠回乡探亲时,由朋友那里打听了田小生的消息,不知是戏剧性的转折还是荒唐的结果,据说田小生因为身体原因和家庭变故,去世了。那是少侠第一次听到身边不幸的消息。她在长江边芦苇坐了许久,回想那些曾经快乐的童年时光。芦苇是段少侠当时最好的朋友,这个好朋友的概念在少侠的字典里永远不会变,这是出于对友谊的坚贞不渝。尽管后来她们没有联系,但是谁都不会忘记过去。

有些人在特定的时期只会遇到一次,然后就消失不见,找也找不回。段少侠想着,如果当时告诉了田小生自己喜欢他,他在另一处世界会不会更开心些。结果是未知的。但段少侠总想着自己的第一份情愫是交给这个人的,纯粹地毫无杂念,她把这段故事演绎地很完整。

现在的少侠,铁定是不会拿着弹珠去讨好别人,但一厢情愿的事她还在继续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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