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边的灌木丛尽处 一道血红色的隔离带隔开了主校区和行“木槿小屋”,初春的风卷来片片薄情的云,这片曾经见证过无数佳偶的秘境笼罩在夜幕下,看着一对对战战兢兢的情侣逃也似的路过。
“呵,不就是一场人祸,没了繁华粉饰的“木槿小屋”就这么让你们避之不及吗。”铺满了尘土的废墟蛰伏于黑暗中,讥讽的看着热闹。祭奠的鲜花在风中散伙了一地,一句句的一路走好,人们祈祷,归咎于天命,意外吗,一个鬼差的玩忽职守就为一个本该寿终正寝的女孩定下了天命?
…………
周围,安静极了,桌子上的台灯,烧的正热,散发出昏黄的灯光,埋在笔筒里的手表滴答作响,不知敲了多少下,天,黑了,卷飞一片片浮土的早春风击打着阳台玻璃,隐藏在黑夜中,刮的更加肆虐了。
揉揉惺忪的眼睛,这黄的壁纸都变了色的灯光果然很适合睡觉,这两天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总不消停,害得自己整天浑浑噩噩的,抬手,打下门口的开关儿,“啪”吱啦作响的声音充斥着整个空间,片刻后,眼前的一切,渐渐明了起来,白的惨烈,让她不得不眨了眨眼,天黑了,夜却不静,塌方只是塌方,意外的伤亡却是沉寂太久了的校园中上好的嘛谈资。
桌子上的灯管,仍昏黄的亮着,尽管大开的顶灯无缝不钻,早已没了它存在的价值,伸手上去,指端炽热的触感烫的她一个激灵,在昏黄的桌面上投射出一个扭曲的手影。小心翼翼的拉开底下的金属柜子,翻腾一阵,扯出一袋泡面,柜子被塞的满满登登,不小心点非得散落一地不可,她实在是懒得收拾。
将泡面汤倒进卫生间,抽水的声音让她清醒一点了,拧开水龙头,用水拍了拍脸,尽管天气回暖,水没那么刺骨了,但还是使她不禁呲了呲牙,晃了晃脑袋,让毛躁的头发服帖的披在肩头,好在睡觉之前将手机充电器插在了插排上,今天这风刮了一天,看来哪位的脾气不太好啊,晚上可有的忙了。
留了张纸条,告诉她们今天晚上不用等她吃饭了,背起包,关灯锁门,一阵沉闷的脚步声惊醒了走廊里的感应灯,黑色的风衣下摆在楼梯拐角后消失,走廊里的灯,也一盏盏的灭了。
一丛丛灌木的尽头,一扇被风吹的哐当作响的铁皮门隔断了校园西北面的景致,年久失修,漆屑在风中落了一地,红色的漆皮挂在周围枝枝丫丫的树枝上,还真挺好看的,她抽出一片纸巾包住那把锈迹斑斑的锁头,钥匙一转,大铁门逃脱了桎梏,错开了一条缝儿,推门进去,她捏起鼻子,皱起眉头,嫌恶的扇了扇,一步步跨开地上到的七扭八歪的废旧桌椅,在一个不起眼的席布旁停了下了,蹲下身,费力的拉开地上一块铁板,接着手机的光,一阶阶走了下去,片刻后,推开台阶尽头的一扇铁门,昏黄的灯光蔓延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
“你以为我想来吗”
“原来你还没忘了我啊”
“我倒是想忘了你,甚至,杀了你”
“我已经死了”
“那还呆在这做什么”
“等”
……
……
“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是不是在这呆烦了,没事老是出去转”
“不烦,习惯了,我没有去找你姐姐,外面的光太刺眼,我也出不去”
“是吗”
“是”
“晚上又没有光”
…………
……
“以后别去了”
“为什么”
“姐姐不想见你”
“嗯”
“你别哭啊,我为了你们好,你看看你现在都什么样子了,她,挺好的,你不用挂着”
“我就想看看她……看看你们”
“可你快不行了,而且,你和姐姐终究无缘,别去烦她了”
“我知道我去你梦里找她会让你很难受,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去了”
“好”
“你还是走吧”
“我不去了,我不走,我不能忘了她”
…………
……
“随便你,反正你也没几天了,再见”
“再见”
又是一阵的吱吱啦啦,她抬起手挡了挡眼睛,这白色的灯光可真让人难受,难怪那个家伙非要用黄色的。
“哈哈,你是个人啊,怎么也和我们似的”
“你醒啦,这光,的确太刺眼了”
“……谢谢你”
“谢什么,应该的,再说他不来我还能睡个好觉,双赢啊”
“你还真想的开”
“那是,谁叫我是你孪生妹妹呢,你真的甘心吗”
“甘心”
“姐……不对,你永远只有二十二岁了,来,叫一句姐姐听听”
“反了你了还”
……
……
“不过,姐姐,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嗯”
“你舍得吗,你们的情况,下一世……”
“下一世的事下一世想,他执念太深了,守着这份记忆,不肯离去,之前他来找我是时候,灵魄已经快不行了,再这么下去,会伤人伤己的”
“你对自己也要如此吗,接了孟婆的碗,天命所指的有缘人下一世仍可相遇,但用了这瞑晓石,来世你们二人便再无可能了”
“嗯,我知道”
“好吧,那我帮你”
“你拿到那石头了吗”
“拿到了,冥晓阁多的是”
“安置好了吗”
“容易的很,那个家伙太好骗了”
“识海荡荡,他也不设个防”
“设防?防谁,活在我识海中的你吗”
“叫声姐夫吧”
“我不”
…………
“那开始吧”
“好”
…………
“真的,开始了?”
“开始吧”
…………
早春的风在灌木丛中打着转儿,不经意的一下,仍是寒到了骨子里。
“一切,都结束了”
……
“设防?防谁呢,若是你想要的,那便给你吧”
……
“对不起……”
“和空气说话有意思吗”
……
“我来收回我的石头”
“马上,就好了”
“嗯,我等着”
…………
“这漆屑落成的满目红再没人会留意了”
“春天到了,这枝丫本也不是这漆屑该呆的地方,你也一样”
“妹妹,我这都要走了,你这嘴怎么还这么不饶人”
“闭嘴”
……
……
晚风打了个旋儿,带走了挂在枝丫上的红漆,铁门后昏黄的地下室重归于黑暗。
…………
“呵呵,你这个不知死活家伙,终究逃不过啊”
“追痕,饶了他吧,他已经把该忘记的都忘掉了”
“茗晓,茗夕呢”
“到了时间,我自然会让姐姐出来,走吧,别误了时辰”
“说你姐夫顽固,你这小丫头执念也不浅啊”
“闭嘴,他不是我姐夫,因为鬼差记错的冥令,我姐姐才错被带走,她本可以还阳的,要不是他一味纠缠,我姐姐何至于此,舍了生命,舍了记忆,就是为了保他灵魂安好,顺利投胎,我这么做有什么错!”
“好,你没错,记住,别犯错,你是瞑晓令,你承担不起”
“嗯”
“那两块石头呢”
“扔了,沾染了尘世的记忆,它们没资格再入瞑晓阁”
“好,那我们送他们走吧”
“嗯”
…………
…………
“石头,你们回家了”
“有什么承担不起的,不就是把两段记忆送还到它们本该呆的地方吗”
“嘶~不过这反噬也真挺恼人的,姐姐,你们一路顺风,顽固的家伙,来生让我叫一句姐夫吧。”
“木槿小屋”外,两朵血红色的漆花缀在枝丫间,为黑寄的废墟添了两点生机。
书桌上,灯管白亮白亮的,那么的刺眼,也那么的明亮。
谨以此文献于几天来折磨我的噩梦,为你编了一个凄美的故事,别再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