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细心的人会发现,今天有一部电影正在悄悄上映——《深流不息》。
它淹没在众多的商业片、恐怖片里面,如同它的片名一样,静水流深,生生不息。
影片改遍自一个青年漫画家真实的故事,2015年1月,国内知名漫画家深流被发现已在出租屋内去世一周,发现他离世的,是等待他作品更新的网友。
他没有亲人,很早父母离异,父亲在有了新的家庭后搬到了香港;他没有恋人,或许曾经有过一些爱情的憧憬,后来也被现实扼杀在摇篮里;他有且只有一个朋友,幼时的伙伴,一起闯荡的兄弟,这位朋友的电话号码,他背得比自己身份证号码都熟。
他在深圳小作坊打过工,在路边为路人画过肖像,七年时间他都只能睡在公园;但他天分惊人睥睨尘世,他的作品诙谐又幽默,《琉璃夜》点击量累计6.5亿。
他有漫画的梦想,他想做中国的鸟山明,但他患有遗传性糖尿病,在他人生最巅峰的时候,突然坠落。
最后是粉丝众筹给他办的葬礼,送他回的惠东老家。
或许情怀在这个时代已经一文一值,但他们坚持要做有温度的电影
制片人
四月是《深流不息》的制片,87年,水瓶座。
她编剧的《田梗上的梦》、《希望树》、《巴斯的草原》在国内各大微电影节上获奖无数,她制片的网络电影《谁的青春不热血》被封为网大的楷模,并在柏林华语电影节上获得特别展映。
她是个文艺女青年,一个下定决心就一定要做好的偏执狂。
她决定把深流的故事推到院线,让千千万万的人看到,在你们所谓的物欲横流的时代,还有一些年轻人的梦想那么熠熠生辉,不沾染一点尘埃。
她找到80后新锐导演何瑞博、她找到《天注定》里的罗蓝山、她找到幸福大街的主唱吴虹飞,她找到深流生前的好友阿文,他们写剧本、建剧组,因为节约成本夜以继日的赶工,终于,把深流的故事拍成了电影。
然而,这其实才走了第一步而已。
她需要跑电影局送审,她需要在有限的成本里找到一家合适的宣发公司,她需要让这影片真正的进入市场,她需要钱。
她没有钱,或者说,她没有足够的钱。
在找了多家宣发公司碰壁后,她让我帮她做宣传,那时,我刚好从前公司离职,便应承了下来。可能是常规电影里一支物料的费用,我们用它做了全案。
然后我们开会、争吵、在临近上映的这一个月,她几乎每天都要哭一场。
她说:我真的很累很累。但第二天,她又重新开始去战斗。
影片昨天在北京办了一场主创见面会,邀请了一些媒体、影评人、还有朋友。
活动的钱是我们在网上众筹来的,我们深知这一切来之不易。
没有做大的背景板、签到板、没有准备伴手礼、没有给主创艺人定休息的房间、没有另外请主持人,所有一切,我们自己来。
导演
下午3点活动才开始,主创们却在中午12点赶到了现场,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刚从福州的丝绸之路电影节飞回来,所以,每个人拖着一大箱行李。
没有休息的地方,他们坐在影院外面一个咖啡厅的门口,导演一边和四月聊天,一边接待来来往往的朋友。他笑着说,我们的作品可能不是最完美的,但我们肯定是最真诚的一个团队。
他的话,让我略感悲凉。
罗蓝山
罗蓝山是《深流不息》的主演,因为贾樟柯导演的《天注定》而备受关注。他比电影里看起来要更瘦小一些,凑巧的是,我和他不单都是湖南老乡,还来自同一个学校。他其实真的只是个孩子,说起话来特别像我家乡的一个邻家弟弟,用湖南普通话绘色绘色地跟我们讲述片场的趣事。
王昊辰
昊辰真的像影片中的阿文一样,隐忍善良又霸道体贴。
我其实在中午去麦当劳买午餐时,就看到了他,他匆匆推开门进来,穿着一件白衬衣,一个人在收银台前排队,可能谁也不知道,他是我们电影的男主角之一,阿文的扮演者。
后来我找他们对流程,看到昊辰已经做好了造型,和导演他们坐在咖啡厅门口等。我看到他脖子上落了些新剪的碎发,可能是刚在附近剪的头发。
因为有家媒体提前要走,所以专访给他们调整在观影前。我和导演他们说了之后,他们立刻起身前去采访,昊辰一边套上黑色马甲一边问我,这些大箱子是否可以拜托同事带到影城去,然后又仔细检查桌上剩的每一个物品,询问是谁落下的充电宝。
皮皮
皮皮是我们的女主角,她一身白衣如同仙子,拎的那个包我试了一下,起码有几十斤重,我笑着问她里面装的是啥,她说是化妆品和补妆用的啊。因为要做活动,肯定得带齐。我点点头,抱着一堆刚签完名的海报,带着他们穿过人群。
活动
专访其实还很顺利,但其实各位主创不太知道。这家媒体刚刚到的时候还跟我们抱怨,说今天金鸡百花奖和丝绸之路电影节,外加几部大片的发布会,台里的领导根本不让来这个活动。我们除了赔礼道歉,只能赶紧给他们调整采访时间。
观影结束,活动接着就要开始。然而,因为话筒的原因,一直不能开场。我几次上台解释,还是有人开始离场。
在候场处我看到罗蓝山,跟他道歉说这次工作没有做好,他倚靠在影厅的墙上,凄然地一笑,说:没事,好像这个影片一直都不顺利,我们走的几场路演都出了问题。
那一刻,我恍惚看到影片中的深流,那种面对现实的无奈。
昊辰坐在前排多次回头看后面不安的人群,鼓励我说,没事的,开始吧。
于是,我们活动的开场,连话筒也没有。
所幸,在说完开场白之后,发行把调试好的话筒递了过来。
活动还是很顺利,主创们认真的讲述背后的每一个故事,罗蓝山在台上表演场记撕裤档、昊辰巧妙回答所谓的”CP基情“其实只是兄弟感情的极致、皮皮笑着说如果她男友有这么好的兄弟肯定要吃醋,导演说:我已经很尽力很尽力地去呈现它了,我们在有限的成本里拿出了最大的诚意,希望观众也可以给这份诚意多一点点包容,多一点点支持。
电影在现场获得了很多人的肯定,一位导演工作者说:这是近几年看过最好的青春片,只要你静下心来,慢慢感受,《深流不息》的确比那些堕胎、车祸要值得你去回味。
如同导演所说:我其实想表现的就是平实的青春,没有那么多大事件,没有英雄,我就想表现一个普通人,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四月在登台发言时,几度哽咽,但是,没有哭出来。她说:做电影比想象中要辛苦。
活动结束后,我们在一起吃饭,看到第二天的排片仅仅只有0.2%,我们虽然叹气,但依然不愿放弃,各自包场请身边的朋友来观影,怀抱着最后的希望。
世界连个拥抱都不给,他却选择死在梦想的怀里
这句话是我们90秒预告片里的文案,说得是深流,其实也说的是这部电影。
2016年9月23日,也就是今天,电影如期上映,各地的朋友、渠道方都在痛惜电影主人公的陨落、也惋惜影片的排片。
四月和导演在北京加了一个包场、罗蓝山、昊辰、皮皮也分别给朋友开了一个专场,关于自己的梦想,他们从不吝啬。
而人们,继续选择麻木。
我们喜欢一场爆米花电影带来的感官刺激、追逐偶像电影里的洒狗血式的爱情、跪拜在抄袭犯的魔幻IP下。
我们不敢面对自己真实的人生,如同不敢面对这部真实的电影。
这,就是我们说的最好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