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门罗这个作家,作为之前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想必也为大家所知。作为一位似乎生活地与世隔绝的加拿大作家,爱丽丝·门罗在我的预想中似乎拥有着单纯而自然的文风,而《逃离》这篇中篇着实给予了我这种感觉。
小说讲述的是一个僻静的小镇上的故事,人物也简单,三三两两,除了主角卡拉和她的丈夫克拉克,也就剩下他们的邻居一位叫利昂的老诗人以及他的妻子——某植物学教授,西尔维娅。
卡拉和克拉克依仗着骑马训练营和一些零活过活,在许多时间里,他们的生活都是单调而朴实的,比如在马厩安抚一下马匹,和一些偶尔见面的客户打交道,甚至和一些邻居去发脾气闹些纠纷,
那似乎是加拿大部分区域特有的一种生活姿态,在日常闲适的自然和乡村生活中度过朴实而充斥着臆想的一天又一天。这对于中国显得有些热闹亦或是残酷的乡土文学来说,算是一股别样的清风,而对于关注玻璃大厦和城市生活的大多数现代文学来说都是一种奇妙地对立和并行。
《逃离》本身着重讲述了卡拉因为接受不了克拉克易怒的情绪和言语的暴力,在西尔维娅的帮助下决定逃离,却又最终半途而废的结局。
其实与其说逃离,不妨说是对既有的生活的一种朴实的叛逆。其实文中门罗所提到的逃离有两次,第一次便是卡拉由于遇到了让自己倾心的克拉克,于是选择背井离乡随着克拉克流浪。对于那一次背叛,其实门罗也让卡拉表明了心态,多年以后的回顾,那种将一切抛掷身后的喜悦让她感觉到有些飘然,她甘愿充当俘虏,去顺中克拉克这个她所心属的男人,可以说,当时她眼前的那个新颖的男子让她的生活焕然一新,以致于她渴望与陈旧的过去一刀两断。
而正如卡拉的母亲给她的唯一的回信这样说道:“你都不明白你抛弃的是什么。”
而当时的卡拉却沉浸在那个清晨那些令人兴奋地时刻里。她看不起自己的父母,烦透了他们的房子、他们的后院、他们的相册、他们度假的方式……
她甚至在简短的字条里这样写道:“我一直感到需要过一种更为真实的生活,我知道在这一点上我是永远也无法得到你们的理解的。”
所谓的真实感,在当时卡拉的理解下也就是一种生活的自主权和选择的自由感,这是卡拉在对于父辈的程式般生活种迫不及待地想要挣脱出来的态势。其实也就是一场朴实的来自生命个体本身的对固有模式框定的一种叛逆和反抗,但是这种叛逆显然是阶段性的,只要克拉克没有出现,生命个体对于旧环境的依恋就会再度压倒叛逆的需求。
而在与克拉克的生活中,这种习惯性的朴实的叛逆就再度萌生了,而且在西尔维娅的帮助下,似乎一切又可以像往日一样脱离轨道而重新建立起来,然而毕竟远在多伦多的西尔维娅的好友鲁斯是一个卡拉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而为了谋求生计,卡拉还需要重新去各个骑师训练营地求职,这让已然习惯了旧有生活的她感受到了无比厚重的压力。
文中这样描述,“在她正在逃离他的时候——也就是此刻——克拉克仍然在她的生活里占据着那么一个位置。可是等逃离告一结束,她自顾自往前走自己的路时,她又用手摸来取代他的位置呢?又能有什么别的东西——别的人——能成为如此清晰鲜明的一个挑战呢?”
可见此时的逃离失败原因正是在于卡拉未能像第一次逃离一样,遇到一个能让自己充满安全感的逃离对象,由此使得本来只是一场充满形式感的叛逆演变成了真正的逃离,而这次的逃离却因为克拉克的位置没有东西能取代而成了凸显出实质上的一种叛逆的姿态。
可以说门罗在对于人物的细小心绪上把握得是十分到位的。
而读者也应当注意到那只卡拉家失而复得的山羊——弗洛拉,可以说山羊的失而复得也正巧象征着卡拉逃离的失败,而这种失败最终的结果也是严重的,就仿佛奴隶叛乱失败后的结果一样,对于旧事物的屈从意味着一种更为深层次的妥协,也表明着叛逆者那种叛逆纯粹不过是一种无力的姿态而已,这也是为什么最后卡拉心中永远隐藏着一种痛和诱惑一样,这不过是叛逆失败的后遗症,而也是这种结局让她对于逃离充满了更加极端而矛盾的心绪。
恐怕这就是门罗功力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