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旧时代的赞歌

故事讲述了喜爱京剧的流浪女孩被戏园子师父收养,被取名为蝶,抚养成人。师父有感于曲艺艺人的艰难和戏院的日渐没落,为了蝶的前程,希望她像蝴蝶一样自由地飞,遂将她送去大城市闯一闯。多年后,蝶成为电影明星。一日,蝶收到一封电报,得知师父的戏园子关闭了。她回到当初的戏园寻找师父,童年时戏园的繁盛景象和师徒相遇的场景历历在目。时光回到现在,戏园已人去楼空,凄冷寂寥。让蝶惊喜的是,师父还在。但此时的师父却已忘记了蝶。空荡荡的戏台上,师父独自一人唱着京剧,而台下却已无人喝彩,只有蝶是唯一的观众。此情此景,让师父若有所思,想起了当年那个躲在角落看她演戏的小女孩。蝶拿出珍藏了多年的童年与师父一起拍的照片。时光重回当年,戏园子依然热闹,小女孩在戏园子后台穿梭,偷偷拉开帘子看着戏台上的表演。时光,定格。

这是一段关于师生恩情的故事,但其实更是一段传统戏曲/时代没落的挽歌。师父的寂寥与坚守,蝶的成名与怀念;街上看电影的人流,戏园子里的衰败凄凉;现代与传统……一切的映照与对比,都在表达师父与蝶的那份虽时光迁移、物是人非,却对戏曲矢志不忘的热爱。忘年者,忘年之交,是一段因为共同热爱传统戏曲而结成的深情;忘年者,忘记了流年,是一个时代凋零的叹息。

周晓蝶,庄生(周)晓梦迷蝴蝶,蝶是虚幻还是真实?是现在还是过去?我们知道的是,即便是现代的浮华冲击了传统,“花花世界”的明星光环却没有让这个女孩忘记她最初的也是永恒的热爱,那是一场美好的梦与理想。因为真切,谁又能说不是真实的?

师父,是蝶的养育之人,也是戏曲最后的坚守者。“您可千万别忘了我”,不要忘记,是对师父的不舍,是一段师生之情,但同时也暗喻了对戏曲的不舍。然而,一切终究敌不过现实世界的骤变。戏园子的凋零,物是人非,最终还是让师父忘记了蝶。这是一个暗喻,两代人的距离,现代与传统的更迭,无法并立,让忘记成为必然。

其实,对传统艺术特别是戏曲式微的哀叹,一直是拥有人文情怀的艺术家们关注的主题之一。《忘年》表达的亦是这份主题。在这里,主创们既描述了一个时代更迭的现代景象,但同时也在思索着现代与传统能否并存的问题。这是一份理想、一份信念,相信着只要有坚守者,便不会死亡。最后,师父又记起了当初那个热爱着戏曲的小姑娘,也是现在这个成为明星但依然埋藏着戏曲情结的女孩。因此,这已不是一代人的坚守,而是两代人的情结传承与内心共鸣。因此,师父与蝶亦如庄周梦蝶,又焉知师父与蝶不是彼此呢?最后的时光回溯、定格,倾注了故事主创们对过去繁盛景象的满满留念与叹息。

应该说,《忘年》这个故事的主题是丰富而深刻的,但遗憾处在于表现得不够充分而完整。这有不间断表演的现场拍摄条件所限,无法更加自由地完成视角转换、场景切换、时光处理。比如蝶在给师父唱京剧时的场景,亦可插入现在的蝶为师父唱京剧的想象画面,让过去的蝶与现在的蝶在戏曲情结方面实现合一;故事的遗憾也有即时表演的时间所限。比如结局的处理,在定格于戏园子之后,其实还可以加上一段蝶脱下大衣(淡化现代身份的象征),仅身着旗袍(旗袍是传统认同的象征),与师父一同唱戏的场景。让师父与蝶在对戏曲情结的认同上实现身份的合一。但故事要表达的主题太过丰富而深刻,短短十几分钟和有限的拍摄条件,的确很难承载这么多的内容和野心。因此,这是一个让人惊喜却也不得不留下遗憾的故事。尽管如此,却也足以让我们去感动与回味。

我们相信,如果看过了《忘年》,很多人会因为这个故事因为演员的表演而再次爱上了京剧,爱上了我们的传统艺术。



鞠婧祎的表演

这是一个非戏剧式的故事,没有明显起伏的剧情,冲突性不强,并非亚里士多德戏剧结构三段论的模式。对于演员来说,这样的剧情模式其实是难演的。原本依赖故事自身的冲突来强化观赏效果的设定在这里都不复存在。这么一个抒情式的富有韵味的故事(类似风格的作品还有《城南旧事》、《小城之春》等),不宜用大力道的表演,不宜用对比强烈的情绪处理,所能依赖的也只能是通过演员自身对表演的细腻处理来实现对观众情绪的慢慢浸染。因此,这对小鞠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应该说,小鞠是比较成功地完成了这个角色。很早以前就发现,对情绪、表情处理的自然细腻甚至多层次,是小鞠一直比较注意的,也是她表演的优点。就《忘年》来说,她在几个片段的处理上都值得肯定。

故事场景一:故事开始时,蝶因为收到一封电报而搅乱了心绪。在这个剧情部分,蝶的急于离开和恰逢面对媒体采访是一个潜在的矛盾点。在这里,对蝶的起身、被媒体包围时停住、坐下、起身离去等一系列动作的力度把控以及表情的微妙而不失控的处理,将蝶当时的心绪不宁、去留犹疑和沉重诠释得较为到位。

故事场景二:

来到当年的街道,蝶寻找着当年的戏园子。在此,小鞠用了一个欲继续往前走的动作,却又恰巧发现戏园子就在旁边。这个细微的动作将蝶因为离开多年而对戏园子产生的陌生感表现得真实自然富有质感。时隔多年的时空恍惚因为这个细节的处理而被很细腻地传达了出来。

故事场景三:

蝶表演京剧给师父看,师父告诉蝶不舍得她学京剧的原因。在这里,小鞠通过撒娇和不服气的小表情,将小女孩的可爱和对师父的爱与忧展现得灵动。当然,这里的京剧尝试也让不少人觉得惊艳。

故事场景四:

师父将蝶送走,蝶站在门口眼里噙着泪水叮嘱师父别忘了她,随后她笑了一下又转而难过。这一系列的表情处理,将她对师父的不舍、强收离别的难过(也是对师父的宽慰和默契),以及最终决心离去等丰富的情绪诠释得很具有心理逻辑层次感。

故事场景五:

当师父没认出蝶时,蝶的惊呆、后退和含泪演唱,展示了蝶的震惊与难过。这一场戏的动作力度和泪水积蓄显然都较之前强化了,较为成功地将这个并无太多起伏的故事的剧情和情绪推向了高潮。


故事总有不完美,表演亦然。《忘年》这个故事的不完美处还体现在《忽然之间》这首歌与故事主题、时代的契合度不够,尽管小鞠唱得是很好听的。而表演的不完美处则在于对一些小动作处理得不够干净,整体感觉还可以稍加内敛圆融一些。此外,可以稍微再放缓的语速和进一步提升的台词功力,都是未来要继续努力的。一定不能浪费了好嗓子。


最后依然要说,鞠婧祎这个女孩值得更高的期待,一直在学习在挑战,没有止境!因为《幻乐之城》,我们更加期待她的下一段旅程下一个惊喜了。

破茧成蝶,必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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