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伟带着小雨逃离那个是非流传的小镇时,小皮皮扑闪着亮晶晶的眼睛,稚嫩的脸上绽放着童真笑容:妈妈我们去哪里呀!
小雨看着女儿,眼泪无声滑落。
她当然不知道爸爸妈妈为什么要逃离,甚至不知道这是在逃离。
出轨。
林伟是省城文艺圈一个小有名气的诗人。和所有文艺青年一样,他有着奔放的热情,炙热的情感。从高中就开始写诗,一首一首的写着。别人读书做题,他在写诗;别人在玩,他在写诗;别人睡觉,他也写诗。
凭着对诗歌的执着与热爱,他获得高中同学小雨的爱情。当然,那时候他们都不知道,可以诗歌爱上一个人,也可以因为诗歌爱上另一个人。
动车站挤满行色匆匆的旅途之人,诗人来不及和龙小历道别,他心中有种悲壮的凄苦,裹挟着却是仓皇失措的背叛和出轨。
1
几乎和所有捉奸的套路一样:有一天小雨无意中看到林伟的手机,看到微信发来一条消息:想你/触不到的十指相扣/像梦里无声的哭泣。
小雨瞬间懵了。
她颤抖着试了几个密码,最后用了女儿的生日,打开微信,除了这句却没有更多的聊天记录。
小雨呆坐,一下子觉得完了,因为,聊天显然删的一干二净。
后来,小雨每每想到这个她忘不掉的信息,内心都一阵作恶,呵,文艺青年爱起来是不动声色的赤裸裸,隐藏的却是龌蹉不堪婚外恋。
2
高中相恋,大学同校,毕业一年结婚。
和所有有着最初美好爱情的一样,他们怀着对爱情的负责与彼此的忠诚,走进婚姻的殿堂。
林伟经常写诗给小雨,也从来不吝啬在别人面前表达对她的爱;那些年,对小雨的爱,甚至成为林伟诗歌的寄托,那炙热的情感通过诗歌流淌出来,常常让小雨觉得梦幻,她毫不怀疑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小雨任性,爱生气,林伟也任性,带着文艺青年一股矫情又自负的任性。
有次,两个人吵架,林伟一气之下夺门而出,外面下着雨,林伟在雨中胡乱走着,浑身湿透。走了两三个小时,自己也不知走到哪里。
小雨在家又气又急,知道林伟的脾性生气起来不会对她怎样,但伤害的常常是他自己。
最后,小雨找到林伟的时候,林伟在她怀里哭的像个小孩。
林伟断断续续病了一个月,小雨暗暗下决心,不再任性,对他好。
他们顺理成章地结婚,生孩子,小雨成了贤妻良母,处处为林伟和孩子想着。偶尔也任性,但不会像恋爱时那么作。
林伟毕业后,坚持自己的热爱的诗歌,他们很快有了孩子,小雨照顾家和孩子。
3
即便是结婚后,林伟一如既往,保留着诗人的任性。
他写诗,投稿,参加沙龙,认识不同的人,和不同的人谈论诗歌、人生。
林伟加入了省作协,作品也渐渐地发表,甚至有杂志约稿,诗人的人生渐渐明亮起来。
小雨为林伟的成长感到由衷的高兴,甚至隐隐里有种自豪感。
但在林伟看来,婚姻生活就像一杯白开水。他满足于与自己的初恋结婚,并且有了爱情的结晶,但又觉得这杯白开水太乏味,生活总要有点味道和色彩,他想。
有次诗歌沙龙,林伟注意到一个女孩子,短发,大眼睛,沉默。
林伟开始只是不经意望向她,恰好女孩也正好抬起头,就是那一瞬间,林伟内心好像被击中一般,愣住,然后呆了几秒。
这会林伟还不知道女孩叫龙小历,实际上这次沙龙他们甚至没说过话。
真正有所交集是3个月后,他们在一次采风活动中,他们两个都是来自同一个省,大家分组、小活动总是被分到一块,才慢慢熟悉起来。
林伟觉得这个女孩太特别了,不是那种开朗的女生,但是总能让人注意到她,或者说,林伟注意到她。
4
小雨家二叔、大伯以及其他亲戚冲到林伟家时,小雨在房间默默地掉眼泪。
他们大声的理论,甚至有扔东西的声音,左邻右舍路过的人出来指指点点,走了又看。
她和林伟摊牌的时候,林伟没有否认,这让她痛不欲生。如果林伟但凡隐瞒一下,小雨内心戏可以有个挣扎的过程,或许这样她还好受一点。
林伟很平静,说他和龙小历的相遇,说他们对诗有着共同执着,热爱着几乎相同的诗人。他们没有想伤害她,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都怪他一个人。
每句话都像一把利剑刺中小雨。怪他一个人?呵,他还维护着那个女人。
小雨绝望,深深的无奈。
但她却想极力的挽回林伟,她不甘心就此放手,也不想看到皮皮问:爸爸妈妈你们怎么了。
小雨歇斯底里过,扯着林伟的衣服骂他,林伟无言,任她发泄。
她恨他。毁了一切,她,她的生活,还有皮皮,甚至她的父母家人。
有多大的恨就有多大的不甘,她怎么能让自己曾这么深爱和默默付出拱手让给其他女人?
5
小镇上的流言蜚语,好比四处乱串的野猫,你不知道它突然出现在哪里,又带上什么味道,这流言蜚语也添油加醋般传了又传,成为大家的聊天的材料。
小雨摊牌说,带着皮皮去其他城市一阵子,让林伟断了和那个女人联系。
林伟答应了。
三个人风尘仆仆地上路,皮皮扑闪着双眼,新奇的望着动车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色。
他们相安无事的找住的地方,整理东西,告诉皮皮这是出来玩,过段时间就回去。
林伟非常配合,几乎所有事情都依着小雨。甚至连查他的手机。
小雨敏感的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只要看到林伟接电话,或者拿手机,内心就紧张,表面上哄着孩子或者看着电视,内心却注意着林伟的每句电话。
后来,她就查他手机。没有来由,没有预兆,随时随地。
林伟无奈,却毫无办法。
小雨每过几天就将自己的卡和林伟的卡对换,然后不错过任何一个信息、记录。
林伟内心挣扎,这件事上他知道自己混蛋,但他也不想放弃婚姻,内心又无法抑制对龙小历的想念。
放弃婚姻,对父母、对女儿、对小雨、对朋友,他都难以面对。
维系婚姻,一个没有信任的婚姻还有继续的意义吗?尽管这信任是他自己亲手毁了。
他没有勇气改变现状,也不愿意再伤害小雨,他想全身心投入诗歌创作,却迷失了激情。
6
在陌生的小城,他们迎来第一个夜晚。
窗外凄凄沥沥地下着雨,南方潮湿的天让整个房间寒冷异常。
小雨哄着皮皮,疲惫的脸上透着母爱的光,这是多美的画面。
林伟痴痴地看着,转身望向窗外,雨夜把他的思绪带到另一个女人,但是他不敢想。
很多年前,林伟和小雨度过很多这样的夜晚,那时候他们两个都天真烂漫,对爱情和未来有着美好的憧憬。
即便是那次吵架的他们,林伟在雨中走了三个小时,这也是他们度过的最好的青春。
而现在呢?
或许,他们就这样在不信任的婚姻中走过一辈子,等着时间冲淡一切。
或许,他们离婚,在皮皮在爸爸妈妈破碎的婚姻中成长,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或许……
林伟想,他终究败给生活,亲手毁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