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贝壳
什么样的孩子会上启智学校呢?
带着单位的任务,我在不算短的车程里一边刷着朋友圈一边思考这个问题。朋友圈里清一色的漂亮公主和帅气王子,热闹的亲子活动、搞怪的角色扮演、喜庆的文艺演出,那些笑着、唱着、跳着、闹着的孩子们永远不会接触到启智这两个字,和他们相关的是早教、是成龙、是成凤。
他们是蜜罐里长大的孩子,有着不知愁滋味的小小烦恼。而同样有一群人,也从来不知道忧愁的滋味,傻而天真。
回想起那年初中,语文老师上课时间带着我们离开学校,去学校后山踏青感受大自然,校园里静谧无声,我们排着队悄悄走出大门,一种莫名愉快的自由感充满心肺,要好的姑娘们挽着手、唱着小曲、一步一跳地上山。
到半山腰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下课铃声,我们正好奇铃声是否出错,一所学校映入眼帘,好多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孩子们在铁门那头站着、蹲着、坐着,看到我们过来了,他们也纷纷往铁门这边靠,胆大的男生走近他们和他们握手。那些孩子啊,有些眼睛是斜的,有些话也说不灵清,能很清楚地分辨判断,这可能不是正常的孩子。
越来越多的人靠过来,越来越多的人走过去,只是彼此握手、只是相视欢笑,但是彼此都仿佛受到了最高嘉奖、最佳礼遇。
我浅薄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幸运,并得以看到了另一个世界里的同龄人。我记得他宽厚的手掌和手心的温度,我感受到了自由、健康、正常的可贵,也认识到众生平等,其实人人都如渺小的蝼蚁在这浩淼无边的宇宙之中挣扎谋生。
你在同情另一个生命的时候,又何尝不可能正被另一个更“高级”的生命同情。
车子慢慢驶进一所学校,飘远的思绪被拉回眼前,天空飘着细雨,安装着塑胶跑道的操场也是湿漉漉的,孩子们都是教室里吧,我抬头张望这个不大的学校,LED显示屏上的“热烈欢迎”让我惭愧并不敢正视。
我发现二楼走廊里有个男孩子双手撑在阳台上看我们,正想打招呼,却发现他害羞地躲下去了。他的附近还有一个男孩子看起来非常正常,他同样好奇地打量着我们这群不速之客,“抑郁症”脑子里突然闪过的念头让我不禁多看了他几眼。
校长告诉我们,这所学校面向市内外招生,凡符合条件的智力障碍、自闭症学生均可入校,接受教育康复指导。所以这里有一些,外表上看起来可能很正常但是内里病态的孩子。
目前开设了3个教学班,有20名学生、10位教职工,实行一对二教学。这是我在百度上查到的数据,可以想象到这里老师的辛苦和不易。
整洁明亮的教室、整齐摆放的水杯、生动活泼的版画还有在教室一角的老师办公室,这是我第一次走进启智学校的教室,不是想象中的黑暗混乱与嘈杂无章,这里有序又温暖,充满生机与活力。
因为孩子们要参加市里的演出比赛,需要整齐统一的演出服,所以未检的检察官姐姐按照老师的要求,贴心地准备了11套衣服和鞋送给演出的孩子们。发服装,也就是我们此行最重要的目的。
不忍心看孩子们期待眼神,他们期盼的渴望的不过是我们家中小皇帝一句话的事;
不忍心接受孩子们齐声地谢谢,因为这声谢谢太沉重,我们的付出太绵薄,他们值得更多的关注和爱护;
不忍心老师们地连声致谢和对下雨天的歉意,真正辛苦的真正值得称赞的是持续不断付出爱与温暖的她们。
我的眼里噙着泪,悄悄躲到角落整理情绪。
发完服装后,一个八九岁大孩子问我为什么人身上有电线呢。我看着这个孩子的眼睛,犹豫着是要直接说人不可能有电线还是顺着他的话编童话。我无法确定我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孩子,他的智力和年纪相符么?他的抗压能力足够强么?还是其实他只是乖巧的按照老师的要求和客人套近乎,其实我怎么回答不重要。
他振振有词地说,三年级的学生和六年级的学生碰在一起就会有电,我笑说那是静电,后来就是笑着应和着答了,我猜测他要的不是答案,是回音、是关注、是爱。
他们是被遗忘的天使,带着遗憾和不完美来到这个不算可爱的世界,他们渴望并需要更多的关心和爱护。他们是社会的少数,需要社会的多数的目光。
他脆弱、渺小、低微、不完美,但他同样可以阳光、乐观、懂礼貌、爱问问题。
我们同样脆弱、渺小、低微、不完美,也同样可以积极上进、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其实,善待他们,也就是善待我们自己。
作者:贝壳,一枚生活感性工作理性的90后检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