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之间，千里之外（1）

   翌日，叶落静坐在书桌前，望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照片时，转念一想，竟落下泪来。

    那是1917年的秋天，南国的秋总免不了干旱，俗称“秋老虎”,另外秋风萧瑟，草木凋零，落叶纷纷，别提有多寂寥。此时正处于军阀割据之际，国家动荡不安，民不聊生，而她偏偏生于这样的年代，于是她的父亲给她取名“叶落”。（叶家在晚清政府统治时期也是江南的名门望族，她的祖父曾位至巡抚，显赫一时，可随着清朝走向没落，叶家也逐渐衰落，到她父亲这一代就更不如前，彻底被人遗忘。）

    由于家道中落，自小她亦习惯了清苦的生活，只是她的母亲倒颇有文化，所以她便也知书达理，写得一手好字。但她绝非娴静之人，顽皮的劣根在儿时就已种下，以至于多年后回想起那些念念不忘的事时，总会不由自主地忆起那个闷热的下午。

    街道岔开了小城中央密集的房子，古老的建筑蕴育着小城悠久的文明与历史，抬头四处可见的炊烟暗示着生命的痕迹，而街道上响亮的吆喝声更是让小城增添了几分活力。

    每当吃完午饭，叶落就喜欢背着母亲偷偷溜出去，虽然母亲多次告诫她外面乱得很，容易遭遇危险，但她却不以为意，依然我行我素。这日，叶落像往常一样在街上游荡着，偶尔停下来看看路边商贩摆的各种精美首饰，更多地是目光呆滞地神游，心里委屈地抱怨母亲不带自己买首饰买新衣服，不过断然不敢跟母亲提这些。

    往常走着走着，就抑郁的准备回家了，但今天她就想倔强地和母亲赌气。便接着往前走，路上的行人渐渐地少了，吆喝声也逐渐远离自己的耳旁，迎面而来的景象让她惊诧不已。

    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如一座座城堡守护着这片土地，天空中形态各异的云像奔驰的马一路狂奔着；脚下，绿油油的草地给大地铺上了一层层绿毯，小河清澈见底如同一条蓝绸子，静静地躺在大地的怀抱。仔细看才发现水中的倒影，就像是母亲常跟她提的妖魔鬼怪一般恐怖，不自觉地往上看发现时一棵参天大树，老树枝干缠绕，像颇有智慧的老者，但它的树干却似乎依然向上攀岩，又让人感受到它的年轻。

    叶落沉迷于这壮丽的景色，但同时她又莫名其妙地开始嫉妒眼前的树：凭什么它可以活得如此长久？母亲常说人生苦短，可树呢？叶落内心此起彼伏，久久不能平静，眼看太阳快要下山了，却还是想不通，于是便决定回家去。

    回家路上她比往日还要不悦，疑惑越来越浓，甚至差点撞上了院子里的小石桌。待她回到家中坐下，母亲便数落起她来：”小落，你今天回家咋这么晚？不知道娘会担心吗？”接着继续唠叨了几句，见她不说话便也没有多问，毕竟她了解自己的孩子，有心事自然会跟她提。

    夜幕来临，叶落忧心忡忡地坐在小石桌旁，望着月光，竟落下泪来。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便跑进母亲的屋子，“娘，你说树为啥可以活到那么老？它们不会死去吗？”。

    “万物都有自己的归宿，你又何必去管树呢？”说完便继续忙手头的针线活。

    见状，叶落悄悄地走出屋子，也许母亲觉得跟小孩谈论这种问题毫无价值，却没有预料到这也是最后一次。显然她对母亲的回答是极不满意的，于是她决定自己去探寻答案。

    待她回房，蜷缩在床上，想到明天可以亲自去寻找，便松了一口气，接着便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