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秦玫喜欢下雨,觉得它总是自顾自地下着,不管人喜欢不喜欢。
要么细细飘着,如烟似雾;要么淅淅沥沥,哼着小曲儿;要么噼里啪啦,不管不顾,发泄痛快。
象个随意任性的女孩,手攥着大把大把的音符,只凭自己心情,随意抛洒着。嘀嘀,嗒嗒......哪里都有它的韵律和乐章。
撑着伞,秦玫走进了雨幕。
风轻轻地,扑面送来冰凉的雨丝。
初冬了,秦玫打了个寒噤,却依然感受到雨丝的温柔。
华灯初上,街上的行人都匆匆地赶路,过往的车子哔哔叭叭地吵嚷着,表达着想要快些回家的诉求。
“叮铃铃……”
周实一边翻着贷款资料,一边拿起电话。
“周实,你干嘛呢,不想回家是不是?有本事永远别回来!”
周实还没来得及开口,听筒里已传来挂断的忙音。
抬头看看挂钟,七点了,周实赶紧起身整理资料,收拾好包,拿起手机,才发现5个未接电话,全是老婆的名字。原来下午开会时,手机调成静音,忘记调回来了,怪不得老婆发那么大脾气。
急忙忙走出办公楼。又下雨了,真烦!
周实站在路边,连招了几次手,没一个车停下。
反正都晚了,回去也是挨骂,不如慢慢走回去吧。
周实索性不急了,把衣服帽子罩在头上,手揣进裤兜,闲庭信步起来。
或许是好久没有慢慢地走过路了,随意打量着匆匆路人。
风夹着细雨,轻轻抚过,周实顿时觉得一身轻松。平素最讨厌的雨,仿佛也平添了一番别样的兴致。
对面走过一个撑伞的女子,身材高挑,着一袭黑色的风衣,走得从容自在,高跟鞋在水泥地板上敲出悦耳的声音。
周实心下一动,取下眼镜,擦净雨水,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
走到拐角处,新开的转角酒吧传出音乐:“忍不住化身一条固执的鱼,逆着洋流独自游到底。。。”
这是自己在家经常单曲循环听的歌,秦玫停住了脚,收伞进了酒吧。
酒吧虽是新开的,却是怀旧风,桌子和沙发都浸着一股沧桑感。
秦玫选了转角处一临街靠窗的位子,点了杯柠檬水。
听着音乐,透过迷蒙烟雨,望着来来往往,秦玫感觉自己一下子就脱离了喧嚣世界。
路过小区门口的面包房,周实照例进去给老婆挑选明天的早餐。
手机响了,是同事夏笛:“周哥,快来帮忙,我们实在招架不住了。”浓浓的酒意仿佛都顺着手机里的声音传了过来。
都说女人自带三分酒量,夏笛是他们青田分社负责外交的金字招牌。
今天的任务是接待某局的局长和资金科科长,确保某专项资金能在他们分社开立专户。
这项任务完成,青田分社全年的储蓄存款任务也都不在话下了。
周实犹豫了一会儿,只得把早餐放在小区门卫室,打车直奔目的地。
走进酒吧大门,周实一眼瞧见坐在窗边的黑衣女子,手捂着杯子,凝视着窗外,还是那般的从容自在。
正是刚才邂逅的那撑伞女子。周实心中原有的被迫和无奈竟一扫而光。
“周哥,这边!”
满脸通红的夏笛在不远处招呼。
这一晚,原本酒量不大的周实,破天荒地喝出了气势,不露怯,不拒杯,甚至频频出击。
几个人使出了洪荒之力,总算顺利地完成了任务。
离开酒吧时,已经十一点,周实特意看了看那转角的窗边,空空如也,只有紫色的射灯发着冷冷的光。
刚一回到家,秦玫就听到放在家里的手机在响个不停。
看看来电显示,秦玫皱了皱眉头,这个晚上又要不清静了。
还是杨怡。还是雷同的对话。
“我该怎么办?”
“你要自己拿主意。如果你不愿离婚,你就忘记这件事,好好过日子。”
“不行,我绝不原谅,想想都恶心。”
“那你就跟他离婚。”
“可是孩子太小,跟他我不放心。”
“那就自己带。”
“我带,我以后不好找。”
“那就不找。”
“女人一个人过日子很难的。”
“那就不离。”
“不离我又受不了。”
。。。。。。
一连几天,全是一个模子克隆出的盗版文字。
秦玫觉得自己快要憋坏了,又不忍挂断,干脆把手机放置在一边,任电话那头的声音一直絮叨下去。
秦玫拿出日记本,开始写昨晚的梦。
已经过了一天,片断已变得渐渐模糊,但梦里的感觉却仍然很清晰。
“又是他,这一次,满地绽开着大片大片黄绿的雏菊,他就那么远远地站着,默默地望着。看不清脸,却明明很清楚,就是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时是几天,有时是一个月,有时甚至半年、两年。但隔三岔五,秦玫总会做这种梦。
梦里的主人公总是同一个人,用些许的片断和镜头,断断续续地演绎着电视连续剧。
虽然明知是梦,但那真实的感觉常常让秦玫陷入迷惘,梦醒之时总是久久拔离不了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