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时代的爱情与自由——读小说《陆犯焉识》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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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断断续续看完了严歌苓小说《陆犯焉识》,陆焉识本是上海大户人家才子加公子型少爷,聪慧倜傥,会过多国语言,很会讨女人喜欢。在那个特殊时代,因家庭出身,更因其不谙世事,言语奋激,被判为“反革命”分子。

      小说采用倒叙插叙等方式穿插讲述人物故事。主要有两个场景,一是陆焉识劳改服刑生活;一是入狱前与回归后的上海家庭生活,不断穿插闪回的是陆焉识被捕服刑之前的人生历程。在陆焉识服刑期间,穿插交代了陆焉识的家庭:在父亲去世后,年轻无子嗣的继母为陆焉识张罗迎娶了娘家侄女冯婉瑜。没有爱情的陆焉识很快出国留学,过了几年花花绿绿的自由生活,毕业回国的陆焉识博士开始了风流得意的大学教授生活,也开始了在风情而精明的继母和温婉坚韧的妻子夹缝中尴尬的家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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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说开篇呈现的是一个被判无期徒刑的陆焉识等犯人们在西北荒漠服刑时在生死边缘的艰难挣扎。服刑期间,作者用特写式的镜头描绘了那个年代,囚犯们挑战人类极限的生活状态:极寒天气下缺衣少穿、食物的极度匮乏、囚牢恶劣的环境、囚犯间为谋夺生存资源而缺乏温暖的相处模式、监管者对囚犯生命的漠视……让读者对那个年代的苦难仿若身临其境。其中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场景是梁葫芦遭受谢队的毒打被磨秃了脑壳,显示了极权体制下人性的扭曲。陆焉识用欧米茄手表向监管者邓指行贿得来的机会,去电影场观看小女儿科教片,在雪地里被罩在坚硬结冰的棉衣里,艰难奔走导致全身被脱层皮,被野狼侵袭侥幸保全性命的诡异,在看到荧幕上小女儿时的压抑不住的情绪波澜起伏而泪流满面……为此,他成功的做了一次“逃犯”,逃亡过程中,他碰巧跌落糖缸,身上浸满糖水形成糖衣并一路作为食物支撑他摆脱追逃情节,显示出奇诡的浪漫色彩。

       在成功见到冯婉瑜等家人后,对陆焉识的心理描写,在见与不见之间,他的内心挣扎被刻画得入木三分。陆焉识一方面渴望回归家庭,得到家人的温情;一方面又怕自己逃亡“囚犯”身份会伤害到家人,在权衡再三下,他最终选择放弃回归去自首。

       重新回到荒漠的陆焉识,因为自己的逃亡给某些人带来麻烦,被某些人明里暗里的打击报复,始终在死亡边缘徘徊,他惶惶不可终日,以极度小心谨慎的心思艰难求生让读者为之心酸。最后还是老熟人邓指解救了他,将他安排较为舒适的统计员工作,而当时送给邓指的欧米伽手表却出卖了邓指老婆的出轨,在邓指拿枪指着陆焉识,要他为其作证邓指老婆出轨时,善良又对女人一向心软的陆焉识宁愿被打死,也坚决否认邓指老婆出轨,使邓指深深为他身上存有的善良所折服。可是峰回路转之余,邓指因一次失误导致犯人死亡被降职处分,陆焉识因此失去了这座“靠山”,重新回归到普通犯人之间,享受不了特殊待遇的陆焉识,却发现做回不了一个普通犯人,得了难以启齿的便秘症,作者不厌其烦一次次描写他饱受便秘之苦,让读者都能感同身受,这一细节描写充分展示出了囚徒生活的艰辛和无奈。

       在陆焉识的人生历程中,出现在他身边的几位女性,均被作者刻画的个性鲜明,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继母恩娘的风情精明、冯婉瑜的温婉痴情、情妇韩念痕的灵动浪漫以及小女儿冯丹钰的轻灵单纯与之后的粗糙冷静,即使是邓指的老婆颖花儿妈,着墨不多,但点染几笔,也写出其温暖多情的特点。可见作者对女性人物的精准塑造的功力非凡。

       陆焉识平反回归家庭后,浓墨重彩多角度多维度的描写了他与妻子冯婉瑜之间的爱情,冯婉瑜渐渐失忆后,心中对丈夫陆焉识的痴情愈加表现的让人不禁流泪,以及陆焉识如何想尽办法让冯婉瑜重新认识自己所做的努力,让读者身临其境的体悟到那个年代爱情的痴与纯。

       小说中情感张力最饱满的一个片段,是他几经周折下,要回了他们以前生活的旧居,装修摆设成原来的样子,引导冯婉瑜跟着自己回以前的家,路上一只鞋给妻子穿上,追上疾跑的妻子,脚被磨得鲜血直流全然不顾,引妻子上楼梯留下的血红脚印让人触目惊心,潸然泪下。妻子在他的精心呵护下,虽然自始至终都没有记起他,但是记忆中的陆焉识却一只留存在她的心中,弥留之际抱着对丈夫无尽的思念而去,而斯人在侧却不识,让人读来五味杂陈、嘘嘘不已。

      妻子去世后,陆焉识历经二十多年劳教不改的直言批评社会和政治的习惯让儿子不堪忍受。于是,在被子女精神上几近囚禁的陆焉识,带上自己的衣服和妻子的骨灰,又回到了大西北。因为“草地大得随处都是自由。”陆焉识曾经的肉身囚禁之地变成最终的精神之所,小说出现了奇异的大反转,而就此戛然而止,徒留给读者更多回味和思考的空间。

       笔者认为,小说中那个时代的爱情,有着不一样的意味和魅力,没有亲身体会,我们也许永远都无法真正理解其真谛。而自由,在那个随时都有可能被冠以“莫须有”罪名的特殊时代,被抓捕囚禁过完惨淡的一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这就显得自由是一种奢求,身体上无自由也还罢了,在政治高压政策下言多必失、祸从口出而使精神无法得到自由,或许才是让那个年代的知识分子最不能忍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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