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宝鉴(第二章)沉鱼香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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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梓丞被放出天牢之前,服下了曹公公带来的毒酒,那酒的毒性会在体内潜伏一年。一年之后若梁梓丞未归,便会毒发身亡。

城外长亭,秋雨将至。

昭阳把准备好的细软和衣物交给梁梓丞,她眼圈红了,眸中盈着不舍。梁梓丞瞧着她的脸颊,虽已敷了药结了疤,但仍遍布着深入骨髓的抓痕,左边脸颊已然严重走形。他心疼而又愧疚地说:郡主,我知道,你是想保住我的性命,并非真的想要那宝鉴。但你若不是想引出那白熊,助我脱离险境,也不会容颜尽毁!那宝鉴既然能让你瞧见从前的自己,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把它带回来。

昭阳道:别叫郡主,叫我的名字!

梁梓丞呆了一呆,道:昭,昭阳。昭阳心里一暖,她怕自己忍不住落泪,沙哑地道:快上路吧。梁梓丞扬鞭跨马,昭阳久久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它愈来愈小,消失在天边。

一年之后,梁梓丞带回了沉鱼宝鉴。除此之外,他还带回了一身的刀疤剑痕,一条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右腿。但他把这一年中,经历过的不计其数的风险都藏在了心里,只笑嘻嘻地道:郡主你瞧,我拿到了沉鱼宝鉴!

昭阳瞥都没瞥一眼那宝物,千言万语凝在心口,想问他的伤势要不要紧,亦想问他经历过什么难以忘怀的故事,更想问他有没有想过自己?结果她只说了一句:别叫郡主,叫我的名字!

梁梓丞与昭阳一同进了宫。赵帝赐了梁梓丞毒酒解药,又把他赏与昭阳为奴,以继续向郡主赎毁容罪。之后,梁梓丞便以奴仆的身份搬去了康王府。他的母亲仍居住在宫内。

昭阳待梁梓丞自是与家中别的奴仆不同,专门为他安排了一个独立的小院。梁梓丞私下请了城里的冯师傅到小院里来,把那沉鱼宝鉴熔了,重新铸成了四面薄壁。又做了一辆马车,那马车极大,足以当成一间小小的卧房。接着,把那四面沉鱼薄壁,嵌在了马车的四面。而后,又在车中摆上了床榻桌椅、茶盘盆栽等物。那沉鱼宝鉴,便成了一间沉鱼香车。

梁梓丞把马车送与了郡主。昭阳本不稀罕宝鉴,但当她进了马车,瞧见四壁上映照出来的容颜,明眸皓齿面泛桃花,脸上的抓痕与疤印早已隐藏得无影无踪,想到梁梓丞竟如此花费心思,喜不自禁。

昭阳到底是女儿家,自从毁容后,在梁梓丞离开后的一年里,她极少出门。现下有了沉鱼马车便不一样了,她经常命梁梓丞载着自己出门。自此京城里的百姓常常看到,一个瘸腿的奴仆,驾着一间小小的卧房,在街道里穿梭。


菊园,雨后。

梁梓丞驾着马车,载昭阳过来赏菊。路上尚积了不少雨水。马车经过一滩洼地时,溅起的脏水弄脏了一女子的衣裳。那女子名叫云净初,是赵国虎威将军尚昀的外甥女。尚昀在战场上,为赵国立下了汗马功劳,是赵帝倚仗的一员猛将。那云净初仗着舅舅尚昀的权势,颇有些傲气。

她早就认出这是昭阳郡主的马车,却仍对梁梓丞骂道:臭瘸子,你怎么驾的车?没看到本姑娘在路边么?难不成,你的眼睛也像腿脚一般不好使么?一件新衣裳,竟被糟蹋成这样。

梁梓丞脸色铁青,道:姑娘请积些口德,不过一件衣裳罢了,能值几两银子?赔与你便是。云净初讥讽道:赔?这可是圣上赏赐给我舅舅虎威将军的,舅舅昨日才转赠给我,只怕卖了你都赔不起!

昭阳怒不可遏,下了马车道:我道是谁这般牙尖嘴利,原来是云姑娘!奴仆弄赃了别人的衣裳,自是由他的主人来赔!云姑娘,你想要多少件?一百件,还是两百件?

云净初垂涎昭阳的沉鱼香车已久,道:我家里的衣裳多得是,郡主既然要赔,便把这沉鱼香车赔给我。梁梓丞历尽风险访来沉鱼宝鉴,又花了大量心血才做成这马车,昭阳如何肯轻易拱手相让?双方僵持不下,闹到了康王府。

其时,赵国与吴国的战事吃紧,赵帝颇为器重的尚昀,正在战场上浴血奋战。赵敬祖心说:若那云净初把此事闹到她舅舅那里,可就不是赔一辆马车那么简单了。思忖后,赵敬祖勒令女儿,把马车给了云净初。昭阳虽气不过,却不得不照做。

云净初面有得色,瞟了昭阳一眼,道:既有了马车,没有车夫可不行!赵伯伯,不如你将这个瘸腿的车夫一并送给我。

昭阳见她得寸进尺,立时便要发作。赵敬祖虽想维护女儿,无奈力有不逮,只得忍住怒气呵斥住昭阳。继而对云净初摆摆手,答应了她。

云净初又瞟了一眼昭阳,命梁梓丞将自己载到了云府。此后十多天,梁梓丞一直载着她在京城里各处游玩。

这日玩了一阵后,云净初令梁梓丞去买几个包子。他刚走到一个包子铺前,看到昭阳的侍女,正站在一个拐弯处朝他招手。梁梓丞走了过去,侍女交给他一封信便走了。打开一瞧,是一幅画着城内各大街道的图画,并用箭头标出了一条路线。旁边写着一句:亥时夜,古桥旁,香车帘里会梁郎。


是夜,云府。

梁梓丞驾了马车,到了大门前,对守门的侍卫道:小姐要出去,快开门。那侍卫心里疑惑:大晚上的,小姐这是要去哪里?嘴上哪敢询问,赶紧开了门。

梁梓丞虽不明白,昭阳在图画上标出的路线是何意,却一直按着那路线在走。可还没走多远,便听见身后,云净初带着众多家丁追了出来。

到了一个分叉口,梁梓丞向左边驶去的一刹那,隐隐瞥见右边的路口处,停靠着一辆一模一样的马车。梁梓丞向左奔去的同时,右侧的马车也突然向相反的方向奔去。云净初带着众人追到了岔口,望见左右两边各有一辆马车,便将家丁分成了两拨,一拨朝左追一拨朝右追。

不一会儿,又到了一个岔口。这一回,按那图画上的指示,梁梓丞应往右拐。与之前相同,左边的路口仍旧停着一辆马车。梁梓丞向右驶去之时,那车上的车夫扬鞭催马,马车朝左急驶。追赶梁梓丞的众人,在此处又分成了两拨。

云府家丁身上的功夫都不弱,在平日追赶一辆急驶的马车,花不了半柱香的功夫。可今日这般经过了七八个岔口,众家丁早已七零八落。梁梓丞把云府的人甩得无影无踪,一路奔到了城郊的古石桥。

月光下石桥畔,昭阳翘首以盼。

梁梓丞一瘸一拐地下了车,刚刚叫了一声郡主,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学着昭阳的语气说道:别叫郡主,叫我的名字。昭阳听了,哈哈大笑。即使她整个左边脸颊上,遍布着凹凸不平的疤印和抓痕,她的笑,仍如花朵一般绽放在了梁梓丞的眼里。他心里一荡,拥她入怀,说道:那八辆马车,都是你事先安排的?

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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