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蔡和他的“鼻”子们（九）

一年又一年。

本以为蔡家的日子从此风平浪静。

怎料，又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蔡家再次风雨飘摇。

二鼻子突然惨死车轮之下。据说车祸现场惨不忍睹。有人猜测是蓄意仇杀，不然，不会那么惨烈。然而，蔡家人没有向警方提出疑点，二鼻子的江湖兄弟中也没人出来举证，警方依照法律程序办案，最终定性为交通事故。

也许，原本就是一场交通事故，只因二鼻子的身份和经历使这场简单的交通事故变得扑簌迷离。

除了二鼻子的死因让人们猜测不已，人们对老蔡格外关注。

二鼻子出事的当天，老蔡当时正在田里割稻子。当邻居老张跑着去把这一消息告诉老蔡的时候，老蔡一屁股跌坐在稻田里，竟一时无语，双眼发直地看着老张。老张又急又怕，双手攥在老蔡的肩上，用力地摇着，大声地问老蔡是不是清醒的，老蔡半天才问了一句：人还活着吗？ 老张不忍直说，只是声音颤抖而低沉地说：好像不太好……老蔡不再直视老张的眼睛，突然垂下脑袋浑身瘫软地堆在那里。如果不是老张双手在支撑着，估计老蔡会顺势倒地。老张边扶着老蔡，边安慰着老蔡，生怕老蔡因承受不了打击而再出意外，谁知老蔡竟然有气无力地说：爱死不死…

也许当时老蔡的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二鼻子只是受了重伤，并不会死。 一生都在打打杀杀中过来的人，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死掉？不只老蔡，人们都这么想。

也许在得知消息的那一瞬间，老蔡就知道二鼻子已经死了。老张的表情，老张的口气，还有做父亲的直觉，以及一直以来二鼻子总是在刀尖棍棒中玩命的人生状态，怎能不让人往坏处想？

不管老蔡当时是怎么想的，此刻，从老蔡的反应来看，他肯定相信二鼻子已经死了。

老蔡没再追问老张，也没再跟老张说一句话。他踉跄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站起来时身体还左右摇晃，就像醉酒的人一样。

从稻田回到家中，平日只需二十分钟的路程，老蔡足足走了一小时。老张试图搀扶着老蔡，老蔡摆手示意自己走。就这样，老蔡在前面一言不发、跌跌撞撞地走着，老张紧随其后，眼睛紧紧地盯在老蔡的身上，生怕老蔡随时倒下。

老蔡没有问二鼻子现在在哪里，他也没去二鼻子的家，而是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家。

家中空无一人。老蔡大概也知道为什么。他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扫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全家福，然后颓然地倒在炕上，双手抱着脑袋闭上双眼。

老张就坐在炕沿上。他不敢离开，他怕老蔡出事，他想照顾老蔡。

老张以为老蔡会哭，可是，老蔡没有哭。也许他的心在流泪。也许他早已经没了泪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蔡闭着眼睛对老张说：老张，你回去吧，我没事儿。 老张劝老蔡要想开点儿，并说要留下来照顾他。老蔡坚持让老张回家,并说：我没事儿。爱死不死。

老张走后，没人知道老蔡有没有哭，也没人知道那一夜老蔡是怎么度过的。

那几天，老蔡一直没有走出家门。三鼻子回来告诉老蔡二鼻子出殡的时间，并询问老蔡是否去看最后一眼。老蔡低着头摆摆手说：爱死不死。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