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汤蹈火》:说说片中几个难忘的小人物

《赴汤蹈火》于2016年上映,讲述了一个美国西部的犯罪故事,两兄弟为了保住家里的房子,谋划了一系列抢劫银行的行动,一位即将退休的经验丰富的警察追踪案件。

《赴汤蹈火》导演是大卫·马肯兹,由克里斯·派恩和本·福斯特出演犯罪兄弟俩,由杰夫·布里吉斯饰演警察。

本片编剧是泰勒·谢里丹,谢里丹因此片获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提名。谢里丹之前为《边境杀手》编剧,于2017年执导《猎凶风河谷》,均为西部故事片。

因此,《边境杀手》《赴汤蹈火》《猎凶风河谷》三者称为谢里丹的“边境三部曲”。

泰勒·谢里丹剧本中的人物,是丰富饱满的,在《赴汤蹈火》中,不只是兄弟俩和警察这样的主要角色,对几个小人物也给予了有趣的形象塑造,立体呈现了西部小镇平民的日常生活。

本文从几个难忘的小人物进行分析,借此说明《赴汤蹈火》剧本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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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以小人物开场,镜头跟着小人物走,而不是跟着主角。

影片开场,西部小镇的开阔空旷的街道,远处,一辆蓝色小车开过来,右转,在一幢建筑后消失,近景处,一个穿着碎花裙子的女人,四十五岁左右,下车,开始抽烟。蓝色小车再次出现在镜头里,从右至左滑出镜头。镜头跟着女人,垃圾桶处熄烟。再跟着女人的背影,走到银行的门前,戴着面罩的兄弟俩从楼后面转出来,与这个女人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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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银行内部后,影片对这个女人有了更多的表现。

兄弟俩将女人摔倒在地,吼道:“站起来,带我们去现金抽屉。”女人说:“我不会的。”表现了西部女人的坚强与硬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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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也并不是完全不识时务。当抢劫者说:“我们不是请求你。”女人又说了钱在保险柜里,不知道密码之类的话,然后被抢劫者揪着头发去开抽屉。

女人很会找时机,当兄弟俩在到处翻钱时,女人说:“看来你们都是新手……你们现在还没犯罪,只是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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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女人说这句话时,我突然感到其中有很多怜悯。这个女人,内心里有坚硬,也有很多柔软,她好像对这两个抢劫新手有些同情,所以在最后关头还在劝他们回头。

坚硬、豪放、镇定、独立而又不失柔软、温暖,我想这是谢里丹想要表现的西部女人形象。

影片给这个女人很多镜头。

这个女人,只是这个银行的工作人员之一,这个银行,也只是兄弟俩抢劫的几个银行之一。

2

即使是再不起眼的小人物小角色,编剧谢里丹也给予了完整的姓名。

另外一家银行里,安静无人,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正在柜台后玩手机。哥哥独自一人跑去抢银行,戴起头套,拿着枪,突然出现在女孩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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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女孩有些惊呆,按照哥哥的吩咐打开抽屉。

在后来警察的问询中,女孩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娜塔莉·马丁内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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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第一节我提到的那个中年妇女,名字是“艾尔西”,透过刚走进门的银行管事克劳森先生的嘴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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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三节我将提到的另一个女孩,餐厅服务员,名字是“珍妮·安”,警察问询时,透过同事的嘴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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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名字,通过三种不同方式提出来,设计很用心很有趣。

写剧本的时候,总是会涉及到很多小角色小人物,很多编剧都会以路人甲路人乙来代替,但是谢里丹不是,他好像赋予了每个小角色以灵魂,都有自己的名字,都有自己的个性,当她们出现在电影里,就好像是一个鲜活的生命,随时都可以走下银幕来与我们对话。

对于警察的问题,女孩娜塔莉·马丁内斯有些不知所措。没有经过西部历练的女孩,大概就是这样的稚嫩。谢里丹在片中展现了几个不同年龄阶段的女人形象,感觉这都是精心的设计。

3

对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谢里丹甚至给了一个详细的背景。

这个胖胖的快餐店女服务员,大约三十岁的样子,后来通过同事的嘴,知道她叫珍妮·安。

她穿着浅绿色的工作服,最上面一颗扣子没有扣上,饱满的胸部半隐半现,黑色卷发,浓妆,长耳环,项链与耳环很配,看起来就是很泼辣也极诱惑的女人。

片中对这个女人的表现比较多,当兄弟抢劫犯中的哥哥到隔壁抢劫时,弟弟不谙情况,继续低着头吃东西,安走过去,与弟弟极富挑逗性的谈话,甚至要帮弟弟介绍一份工作“餐厅里差一位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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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走时,在桌上留下两百元的小费。

当警察来问询珍妮·安时,讨要那两百元作为证据,警察说:“小姐,这钱是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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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表现了极为凶悍泼辣的一面,转身离开警察,回头,手指着警察,脸上却带着不自然的笑,好像是在压抑地表现自己的友好:“他们是劫匪的话才是证据,否则是我的小费,也是我按揭贷款的一半,你先去申请搜查令,再来要我要用在养活女儿的这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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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道出自己背景时这一段,编剧处理得实在太漂亮了。一句话,安就完全道出了背景,自己的房子要按揭,女儿要养,那就应该是单亲妈妈,这也解释了她之前为什么引诱帅气的抢劫弟。

写剧本的时候,编剧要对每个主要角色了然于心,传记即使没有在稿纸上,至少要在内心里构建,但对于完全无足轻重的小角色,编剧多会选择忽略。

正因为此,我对片中出现的这个餐厅女服务员,有了完全不同的感受,她的形象是那么鲜明独特,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只存活在故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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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49分钟时,另外一家餐厅的女服务员,我想会让所有的观众印象深刻。

这位女服务员,是大约七十岁的老太太,金色短卷发,穿着红色的T恤,上面有咖啡色蝴蝶结,瘦弱精干,胳膊上青筋盘曲外鼓,说话利落而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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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警察走进餐厅,坐下,老妇人走过来,警察与老妇人寒暄着,说天气的事情。老妇人做着回应,却没有惯常服务员的讨好神情,也没有热情态度,只是冷冷的接着问:“你们不要什么?”

问呆了两位警察,也问呆了观众。这服务员,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老妇人接下来的一段话,让两位警察有了充分的理解:“我在这里干了44年了,顾客点的,不是丁字牛排就是烤土豆,只除了1987年,一个纽约来的混蛋,想要一份鲑鱼,我们可不卖鲑鱼。丁字牛排,你们要么不要玉米,要么不要青豆,那么你们不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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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要为编剧叫绝,这个老妇人设计得太有个性了,当了44年服务员,什么角色没见过,什么风浪没有经历,我想她不只对顾客会点什么餐一清二楚,而且对人性也了解得非常清楚。

一位老妇人,当了44年服务员,把自己当成了奶奶级别,这是什么概念?44年来,餐厅里居然只有牛奶和土豆两样!也许谢里丹在此不只想表现这个有趣的老妇,更是透过她的台词,表现西部生活的单调、无趣、辛苦、贫困。

在老妇人连珠炮一样的解说中,两位警察乖乖地入乡随俗,不敢再有半句要求,老奶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牛排你说几成熟就几成熟,你说上凉茶就上凉茶,一切就按你的办好了。

更有意思的是,这位老妇人的扮演者也不负导演所望,对角色进行了精彩的演绎。

这个饰演者,也许在演员表里都找不到,但是她确实是片中最精彩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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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中还有几个小角色,我只以上面四个为例。对这四个生活在西部的女人,谢里丹安排了四个年龄阶层。

二十多岁的小女孩,银行工作人员,不谙世事,最为稚嫩,面对劫匪和警察时会有害怕的情绪。三十多岁的丰满女服务员,面对警察要没收小费时,立刻表现出强悍的一面。影片开场时那位四十多岁的银行大姐,慌乱中有镇定,随时都想劝这两个小伙子回头。至于餐厅里的老奶奶,属于骠悍级别了,早已到了宠辱皆忘波澜不惊的境地,警察也完全被她“镇住”。

这几个小角色,编剧谢里丹对她们有精心的设计,摄影师也总是在拍摄她们的镜头,灯光师也将主光打在她们身上,好像主角兄弟俩的抢劫只是背景,他们只是为了呈现西部风情而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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