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从木头棒子到光与电

文 / 哈士奇

如果将战争定义为超过一千人以上死亡的冲突，那么在过去3400年的人类历史上，有268年是全球和平的。①

本文讲述战争发展的故事。

人类最早使用的武器在中国叫做“殳”，就是木头棒子，大概是夏商周时期的主战兵器。那个时候铁的冶炼不发达；青铜器产量低成本高，所制武器基本是给精锐部队。青铜硬而脆，武器一般为长剑和长矛，以刺杀为主。《希腊神话》里赫拉克勒斯第一道试炼就是用大木棒打死了硬皮的尼密阿巨狮，而《伊利亚特》中的阿喀琉斯和赫克托耳则擅长投枪。奥运里的武器类竞技一般都是刺击类，因为起源于那个刺杀为主流利器战术的时代。

武器尚且缺乏，所以防具也仅仅防御要害，大多数肉体裸露在外，这是金属缺乏的结果。所以弓箭和战车就大行其道，但当时弓以传统弓为主，箭头最初也不是金属，大概只有四五十米的杀伤射程。希波战争时期波斯的弓箭已经十分发达，通过箭头带倒钩加重伤势弥补威力不足，射击快速弥补射程不足，文学作品中描述“漫天的箭雨可以遮蔽太阳”。

因此那个时代战车是战场的霸主，纯粹装备木棒、剑枪和弓箭的步兵都难以抵挡战车的冲击。木制的战车前置皮盾牌挡箭，上面三名战斗员分别负责驾驶、射击和刺杀，远近皆有威力。战车前方与轮轴外侧附有木或金属的棱角，冲进人群宛若绞肉机一般。我国有成语“兵车千乘”，每“乘”100人，包括3名战车战斗员，75名步兵和22名后勤人员。

武器的类型其实已经在远古时期已然定型。近战武器、远程武器、高机动性支援火力和重型战斗要塞，从那时开始，武器的发展便离不开这些主题。战术也从这些方向开始不断完善。

从战争发展的潮流来看，武器起步早于防具，但防具后来居上，使得武器的发展总以破坏对方防御为导向发展——即使很难。今天的防具已经大大先进于武器，枪炮无法击穿厚实的装甲，AK47连菠萝都打不穿，我总感觉这个技术会让枪支成为藏品。

最早的时代是战车时代。陆军战斗方式为步兵防御战车进攻，不关骑兵什么大事，因为那时候马匹稀少，骑兵一般用于侦查；我国南北朝才发明成型的马具，之前骑兵只能骑光背马，也没有辔头和马镫，根本无法格斗。所以《三国演义》里面涉及骑兵作为主力作战部队的地方很可能是假的。倘若战车冲进步兵堆里，步兵必死伤惨重，然而战车转向之难、费用之高、地形要求之高和损毁率之惊人使得它在骑兵开始高速发展后迅速被淘汰。

海战也不过是战车战术的延续。最典型的是古希腊风帆战舰，战舰为木制，一般细长，通过浆和风力驱动。战舰的前方则是战斗的关键——金属制成的撞角，既锋利又坚固。海战中最常见的T字阵，在那个时代是竖强横弱，因为竖的那一方只需要一阵冲刺，便可以把敌方战舰劈成两半，敌人的士兵将会尽数葬身大海，横的一方只有抱头鼠窜求得一线生机。倘若双方战舰纠缠在一起，那么双方的重装步兵将会发动接舷战，通过肉搏来确立霸权，武器也是陆战那一套，刀枪和弓箭。

骑兵是称霸战争史最长时间的军种，它大规模服役的时间大概从公元几百年一直到二战前夕。

骑兵武器发展与战术发展一般是游牧民族将团队狩猎类比于战争，农耕民族再归纳总结的结果。步兵对抗骑兵不但需要特定的地形和容错率极低的战略战术，而且需要极强的综合国力。（如一战堑壕战这种极端以守为攻的战术，很大程度上是为了防止轻装步骑突击）即使如此，拼死一战后也是输多赢少。如装备精良的汉军对抗匈奴，凭借重弩和铁甲尚有一战之力，可惜还是有了李陵事件。汉朝全盛期汉军士兵对抗匈奴士兵可以一当十，是因为匈奴极度缺乏铁器而汉军铁甲全副武装，匈奴骑兵的箭头以兽骨制成，根本没有威力。匈奴人在骑兵上最大的发明是“安息人射击法”，精髓在于轻骑兵在告诉移动中不断放箭消耗敌人，使敌人追也不是挨打也不是。成吉思汗凭借此战术横扫欧洲联军。

骑兵的武器一般是长枪、弓箭和破甲锤到骑枪，基本战术还是安息人射击法，只不过原来射箭，后来打枪。轻骑兵绝对是战场的主力，有历史学家考证，蒙古军西征时期，轻重骑兵比大约是7:3甚至8：2，许多人尤其是男性对于重装骑兵冲击十分着迷，这一招对付步兵是极好的，但对付骑兵同行则多半是损失惨重。

这个时期的海军经历了接舷战到大炮巨舰主义，中间的分界点大概是1588年阿尔马达海战，自此之后接舷战完全成了送死的战术，海军T字阵的横方开始转劣为优，横置的战舰全部炮火得以倾泄，竖直的战舰却只有主炮可以发射。战舰的材料由木制转为钢铁，以蒸汽机驱动。历史上第一次铁甲舰海战属于美国南北战争，那时候一艘铁甲舰足以获得制海权。南北双方各自唯一的铁甲舰鏖战数小时，仅仅官兵有所死伤，战舰完好无损，直至炮弹全部打完才结束战斗。不过后来重型战列舰的对轰就不是这样小打小闹了。

空军也在这时候首先定型，从无到基本战术成型仅仅十数年，是发展最迅速的军种。

骑兵时代过后为钢铁洪流时代，这个时候少有的进攻强于防守，也是少有的强调数量和规模。

陆军的特征是机械化，海军的特色是海军航空兵完杀大炮巨舰，空军则擅长大规模快速轰炸。一切的方式都是量战胜质，越接近今天，万人敌的英雄越不值一提，作战的方式唯有用钱淹死对方，部队的骁勇善战成了次要。

到1945年时，美国军事工业已经可以年产飞机4万架、坦克2万余辆，二战期间美国共生产8万多辆坦克，其中近半数是位于底特律的克莱斯特工厂生产的M4谢尔曼坦克。军用汽车的年生产能力更是达到百万辆的规模。海军装备方面，1941-1945年，美国共建造了航空母舰（包括护航航母在内）131艘、战列舰10艘、巡洋舰48艘、驱逐舰355艘、护卫舰498艘、潜艇203艘。②

这个时代战争的一切依托于信息技术，似乎物质层面的军备和军队都是极其次要的东西。以后甚至军事家只要通过计算机的纵横捭阖，用数学和计算机学战斗一下，不需要人民和士兵付出战争就可以分出胜负。这种东西已经出现了，叫做电子竞技，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突然得出这种看上去无厘头的答案，但显而易见的是，当今通过信息的交互来配置资源的手段越高明，战争就越容易赢。

我对于现代战争知之甚少，尤其是现代战争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反常规现象，单纯对比战术战略经济等硬实力，你很容易得出韩战越战等一系列战争美国必胜的荒谬结论。事实上，却出现了“帝国坟场”阿富汗这样奇特的国家。我们似乎越容易掌控战争的始末，越发现战争似乎并不听从你的号令。古人作战往往“尽人事听天命”而反败为胜，今天我们用科学得出必胜的结果后由于始料未及的细节或偶然事件反胜为败也不是少数。

似乎我们越解释，这条线就越描越黑。

注：

①：原文来自纽约时报2003年的What Every Person Should Know About War一文：Of the past 3,400 years, humans have been entirely at peace for 268 of them, or just 8 percent of recorded history.

②来自军情观察网2017.4.26日的某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