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昙华林

我看过一张照片。

在一个名为武汉最美老街的摄影展上，我看到过一张照片。

温暖昏黄的斜阳暖暖的穿过逼仄的小巷，巷道两边是古旧的老建筑，墙壁已然老旧，一眼望过去，还能看出一两块斑斑驳驳的暗红砖块。

一排的阳台上还晾晒着未来得及收拾的衣物，齐齐整整地沐浴着最后一丝日色的温度。

然而真正吸引我的，并不是这些。

画面的斜下角，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穿一身宽松的碎花衣服，头发用发箍箍好，一丝丝白发服服帖帖的箍在耳后。奶奶拿着一把蒲扇，坐在一把小椅子上，于巷口处，斜斜地迎着阳光，满心满眼地，全是暖暖的笑意。

我看不懂摄影师带着怎么样的一种心情拍下了这张照片，也看不懂这张照片使用了怎么样的一种手法，单纯只是被那抹暖色深深吸引。展台的右下角清晰地显示出照片的名字——昙华林。

彼时我在武汉读书，偶然一撇的这张照片，从此就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包括那个我不熟悉的陌生地名——昙华林。

当时是想过要去寻找这条街的，只是后来又有了许多不得已的缘由，再加上我生来脾性里就带着懒，懒着宅着，索性就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再想起这个地名的时候，已经是两年后了。

那天正好去汉口有事要办，办完事情天色还早，返程又觉得可惜，不禁心念一动，掏出手机，打开导航，鬼使神差地输出来三个字：昙华林。

我独自找了许久，那条现代化都市大马路很长很长，导航一遍一遍重复提醒“您已到达目的地”，可我却丝毫找不见那幢建筑、那条小巷，以及，那位温柔笑着的老奶奶。

立交桥在我的头顶纷扰盘旋，我看到很多很多的车和更多更多的人，拥挤着吵嚷着，有人大笑亦有人大闹，有人欢喜亦有人皱眉。

我只是找不见那个温柔的笑颜了。

图片发自App

路口卖糖葫芦的老爷爷见我一直原地绕圈，又满脸迷茫，忍不住关切地问：“伢，你是不是找不着路了？”

我听见老爷爷纯正的武汉口音，仿佛听见了最后一丝希望，满心欢喜地拿出照片，紧张地回答：“爷爷，您知道这个地方吗？”

爷爷接过照片，深深地皱眉叹息道：“唉，伢，你还是回去吧！这里啊，早几年前就拆了，现在都盖了大楼房，你啊！肯定是找不着咯！”

听见这话，我有些讷讷又有些失落。其实我早该想到的，武汉这座大都市日新月异，像这样的老地方，只怕多半是找不见的。

拜别爷爷之后，我坐上了回程的汽车。

我很忙，有很多正事要办，明天我还要交两份规范和三份报表。

我很忙，没有时间再回头看这些已经老去的道路，亦没有时间感伤。

我很忙，你很忙，我们大家都很忙。我们太忙了。

只是可怜我这个又懒又宅的大忙人，偶然想要回头找一找那过去的道路，最终却找不见了。

真可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