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严海的手术非常成功，恢复的也很快。严海出院回到村里的时候，冬天刚刚来，风不似深冬的凛冽，可严海还是包的像个粽子一样。
整整一个冬天，凤姬几乎没有出过门，她一餐一饭都精心的伺候着严海。严海恢复的特别好，新年快来的时候，严海裹着棉衣棉裤出来晒太阳，看起来并不是个病人。
有一天路过的冯老汉问他:“严老师，病养的怎么样了？”严海就温和的笑着说:“基本上好了，现在头一点不疼了，就是那药一把一把的喝，真受不了。”冯老汉接着说:“病好了就好，喝药那就是没办法，只要能好，就喝吧。”严海说:“是啊，不能得病，得了病啥也由不得自己了。”冯老汉笑了笑说:“人吃五谷杂粮的，哪有不生病的，你想开了，好好养着吧。”严海淡淡笑着说:“还是没病的好啊！”
新年在人们喜悦的忙碌中到来了，年三十的晚上村里的孩子们穿着新衣新鞋撒了欢的满村子跑。大人们有的忙着包饺子有的各家各户的串。而最忙的是村里那些未婚的年轻后生，他们几天前就收拾出村里的一间旧房，学着县里的舞厅自己也装扮了个小舞厅。舞厅里顶棚上都挂了七彩的拉花，顶棚中间吊了一个大滚灯，门口立了两个大音响。
就这样舞厅成立了。
新年的鞭炮声伴随着人们的欢呼声褪去了一年的疲惫也迎来了人们对新一年的美好期盼。
新年的第一天晚上，村里的年轻人就都聚在了舞厅里。那情景仿似几十年前上海的百乐门，可大概也比不上这小小的村庄简陋的小舞厅繁华。起初谁也不跳，小媳妇们站在一起羞怯的窃笑着，年轻的男人们兴奋着但谁也不想打头，就这样扭捏了一阵。
有个大胆的年轻人带着她的媳妇下了舞池，随着音乐的节奏她们翩翩起舞了，笨捉的动作引的人们一阵阵大笑。但没一会都开始慢慢的学着他们的样子跳起来了，会的带着不会的，一会踩了脚，一会撞在了一起，笑闹声连成一片，但这并不影响人们的兴致。一直玩到深夜，村里的年轻人们才意犹未尽的回去了。
舞厅几乎夜夜欢歌，人们的动作由最初的扭捏笨捉到后来的娴熟自然。这个小小的简陋的舞厅带给人们的并不仅仅是表面的欢愉。年轻的女人在舞池里忘记了琐碎的生活中那些烦恼和忧愁。沉浸在轻柔深情的乐曲中，男人们温暖的手拂在腰间，轻轻抬头便是十里繁华……她们觉得跳舞是这样的好，心底里的温柔一层一层舒展，陶醉在舞池里的自己恍惚从来不是个粗糙忙碌的乡间妇人，而是上海那灯火迷离中曼妙多姿柔肠百转的俏丽佳人……
凤姬是被村里年轻的小媳妇们拽去的，凤姬其实刚开始是不情愿去的，因为严海手术后需要人精心照料，尤其不能熬夜，每晚都早睡惯了。凤姬前几次都拒绝了，不过看那些个小媳妇们每晚都去，还有从未有过的高兴，凤姬想舞厅到底有啥?她们都那么着迷，她为着好奇去了一次，就这一次凤姬就像是染上了毒瘾。
凤姬学的第一支舞是慢三，尤秉承教的。优美舒缓的音乐，尤秉承一手搂着凤姬的腰，另一只手牵着凤姬的手在舞池里旋转。滚灯闪着暧昧的暗色，凤姬那颗平实的心整整跳了一个晚上，手心里不时的冒汗，她是不敢抬头的，因为尤秉承那火辣辣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她。凤姬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使她想逃离却又欲罢不能。她爱上了跳舞，爱上了尤秉承给她的感觉，那是在严海那里得不到的。
凤姬和尤秉承的舞跳的多了，两个人就没有那么拘束了，尤秉承会轻轻在凤姬耳边说上几句体贴的话，而凤姬有时候会迎着尤秉承的目光，尤秉承每到这时就会轻轻的在凤姬腰上揉捏一下，这一下捏的凤姬心里痒痒的，恨不得尤秉承把她的腰捏碎。
不过凤姬还是会装做生气的样子低下头不理尤秉承。凤姬和尤秉承的关系彻底改变是在舞厅有一天晚上突然停电了，舞场里乱成一片，人们开始想办法修理大闸，尤秉承就是在这档口抱着吻了凤姬，凤姬当然是不敢叫的，任由尤秉承胡来。尤秉承突如其来的吻惹闹了凤姬，凤姬甩开手趁着夜色跑回了家。
她回去的时候，严海还没睡。严海问道：“今天怎么这样早回来了？”凤姬不敢看严海，低着头说道：“闸坏了，没电了，就回来了。”严海说：“哦，那你就早点睡吧，每天伺候我累的。”凤姬心不在焉的说：“不要瞎想，你的病已经好了。”严海戏虐的说：“好了那我明天也去舞厅看看，看看那里到底哪里好？村里人每晚都去。”
凤姬说：“你不能去。”严海问道：“为什么？”凤姬说：“那里太吵，你去了头又会疼。”严海说：“你刚才不是说我已经好了吗?”凤姬忍不住烦乱的说道：“睡吧，想去你就去吧。”严海看凤姬生气了，就笑着说：“我不去，我逗你了。”凤姬没说话。
严海把手伸过去抓着凤姬的手，他想安慰生气的凤姬，黑暗里凤姬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过了身。严海那天夜里发现凤姬的异常。他以为凤姬太累或是凤姬在舞厅里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严海想着自己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凤姬自那天晚上是克制自己的，她心底里明了会怎样！可是她又不敢又不愿，她矛盾的折磨着自己。
舞厅里依然是欢歌笑语，男男女女在舞池里尽情释放着压抑在内心的拘束。凤姬说服不了自己。 她在几天后又回到了舞池，当然还是尤秉承带着她，她深信她是离不开舞池离不开尤秉承了。
有一天晚上，凤姬涂了口红，迷漫闪烁的滚灯下凤姬的唇摇弋着颤动的欲望。尤秉承趁乱拉她出去，吻像山洪一样崩塌了凤姬的防线。
凤姬在暗夜里走，黑暗吞噬掉了严海留在凤姬心里的安稳，她知道她回不去了。
凤姬的心理搅动着十里繁华的迷梦，她躺在严海的身边，长夜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