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掉的乡土情怀

敏敏的老家在宝鸡农村，家人在他上高中时就搬到了市区楼房，留在老家的只有一栋房子空在那里。如同中国农村常见的小院一样，门口一棵大树，小院里外由砖头、水泥、瓷片砌成，院内一侧是土厕，另一侧则围起了一方小花园，院内盖起了一间间房子：客厅、卧室、灶房。家里的亲戚们有的搬去了市区，有的在老家盖起了农家小二楼，并没有“闲人”去住这方小院。随着时间的流逝，与邻居家一栋栋翻新的小二楼相比，这栋房子多少有些老旧。

即使已经多年没人居住，小院内依旧可以看出昔日的热闹，缺人照看的花坛里神奇地生长着一株株壮硕的植物，月季花过人高，盛开、败落的大朵红粉月季挂满枝头；指甲花一串又一串，连成一小片；和花坛等高的杂草，犹如一片碧色波浪在风中翻滚；甚至在犄角旮旯还长出了一簇簇不知名的黄白色野花。

每次陪敏敏回老家，他都很高兴，屋檐上早已燕去巢空的鸟巢、家门口从拖把杆一般粗细宽长成得一人环抱的大槐树、室内墙壁已经落灰许久的老照片，还有土炕，每一样他都津津乐道，仿佛回到了童年的乐园：“家门口种树有讲究的，种槐树比较好，这是土槐”、“这里原来还住过燕子呢”，虽然我分不清土槐、洋槐，依然能从他的表情里感受到“门口种土槐比洋槐好”这个观念。即使无人居住，每次回家，家人也都会打扫院落，扫扫灰尘。

每年收麦，都是村里的大日子，工作在附近的村里人只要有时间，都会赶回家帮忙收麦。虽然现在已经实施机械化操作了，这片土地上的人仍旧喜欢回去看看，仿佛不约而同聚在一起开展的节日庆典。敏敏家还有不多的二亩地，“咦，我家地的麦子怎么长得太长歪了呢？”他一边摸着麦浪一边喃喃自语，对于没在农村生活过的我来说，一切都是新鲜的，很难区分开这片麦地与那片麦地有什么区别，更谈不上在一望无边的麦浪里准确分辨出哪一片是自家土地。除了用鼓风机分离麦麸，不少农家小院门口都铺上了水泥地，方便人工分离麦麸，用大铁铲子将小麦扬到空中，质量轻的麦麸就会随风刮走，落在地上的就是麦粒了。等筛干净，平铺在地上晾干，再碾成面粉。邻居家除了门口的树围了一小圈土地，剩下前院、前门全都铺上了水泥，“土地浪费了多可惜啊，可以种花种菜”，我觉得惋惜，但对于村里人来说，每家都有几亩地用来耕种，早已没了城里人对土地的新鲜感及对耕种生活的向往。

周末回家时，地里收割的麦子已经被碾成白细的面粉，被袁妈一口袋一口袋装好，家里一年四季吃得油、面粉、辣椒面、包谷珍都是地里种的。每次逛超市在农作物里货比三家，敏敏都很自豪，“我们家不买这些”，随带着的便是对故土的思念。阳台茶案上放了一串葡萄，吃了几颗味道甚好，问起来是从二姑家搭得葡萄架上摘得。这又引出敏敏讲出一段故事：“有一年二姑家养的一头猪，不知吃了什么死掉了，因为死因不明不敢卖，便埋在了葡萄架下，当年的葡萄长了两茬”。吃的苞谷也是地里种的，煮熟后特别嫩。这让我想起了远在外地的大姐和媛媛姐，每年回家都会备好面粉、油、辣椒面等等作物，年后便运输到居住的外省，吃一口便是家乡的味道。大姐在青岛工作，风景美丽，气候宜人，城市干净整洁，楼下就是海鲜一条街，花蛤、鲅鱼饺子甚是鲜美，啤酒清香舒爽，但最让她念念不忘的却是面条，一周中午能有3-5次去吃炒面。媛媛姐居住南京，这座城市将古朴与现代化结合的甚是完美，小区步行即可到达中山陵，幽幽的林荫道羡煞旁人，每逢中秋都能吃到新鲜的肥美螃蟹，夏天小龙虾按盆吃起，但最让她流连忘返的除了家乡的臊子面，就是擀面皮。外面千好万好，在她们心里，却都比不上家乡的一口普通小吃，以及那片并不繁华的土地。

“以后退休了就回老家养老”是敏敏的口头禅之一。他对于土地早已习以为常，我却觉得新奇神往，不管是家里还是宿舍，都种满了花卉，还尝试种过茄子和辣椒，可惜小盆里种得长不大，最后都夭折了。许久前去南京，媛媛姐安排住在“未见山”民宿，第一次入住就让我着了迷。每座小院都有一排竹篱笆，上面爬满了怒放的蔷薇，门口一扇小门，推开即是石子小路，干净整洁，一把遮阳伞在蔷薇篱笆旁，一把桌子若干椅子摆在伞下。夜晚吹着小风喝着茶，闻着花香聊着天，回忆起来，游览景色倒都褪去了颜色，远比不上那一墙蔷薇的明艳。小院被主人布置得一年四季都是景，据说秋天的枫叶也尤为美丽。“心，是一座未见的山”，这句广告语文艺且耐人寻味。买房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大概就是有一小片土地或者有个宽敞的露台，可以种地吧。对于种地，自己有着莫名的执念，退休后回去种地，也许真是不错的选择。

同学忙里抽闲好不容易回家，全家没想着出去旅游，最佳选择每次都是回沟里住几天，“他们觉得住沟里就可美了，钓个鱼什么的，哎，蚊子那么多，理解不了上一代人”，同学笑着抱怨。每一代人都有乡土情怀，不管在外官做到多大，钱赚了多少，回去就又变成了最纯真的那个自我。在养育自己的土地面前，人是那么渺小，视野变得微观，双目望去尽是自然，反而容易挖掘出生活的美好。

老家的旧宅，即使没人住也会抽空去打扫，没事儿去看看，“老宅在那，根就在那”敏敏说。这，大概就是每个人忘不掉的乡土情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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