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十一月的天,校园的道路总是积满厚厚的枯叶。一阵冷风吹过,梧桐的枝干哗哗作响,大片大片的叶子飘落下来。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薛琪咒骂了一句,加快脚步追上前面的女生。
娄菱和曦媛在谈论着什么,三个女生彼此挽着,歪歪倒倒地朝博学楼走去。好容易爬上了四楼,找到407教室,她们找了个连排的座位坐下。讲台上的老先生又开始讲述枯燥无聊的文学史,薛琪揉了揉酸胀的双眼,偏过头却发现她们两个都低垂着头看手机,一动不动。
吃完晚饭,薛琪推开寝室门,本以为会一如既往地看到娄菱热血沸腾地打网游的场面,反常的是,她静静地坐着,盯着手机。曦媛在匆忙地收拾书桌,一副急着出门的架势。薛琪看着曦媛离开,转过头来问娄菱:“她怎么了?”
问话仿佛从水龙头滴落的一滴水,吧嗒一声,又恢复了寂静。
二
高亢凄厉的尖叫声充斥着薛琪的耳膜,双腿像铅块一样沉重,光线昏暗,她努力地朝门口跑去。尖叫愈来愈近,她惊恐地回过头,一个面容惨烈的女人紧追不舍,瞪大的双眼溢满了血丝,手中拿着一把尖锐的斧头。她费力地摸到门把手,女人的斧头却顺势狠狠地砍了过来……鲜红的血从后背汩汩地流出,殷红了一片,空气中弥漫着甜腥的气息。女生大口地呼气,面色渐渐苍白,身体瘫软了下来。女人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她在高声叫骂着什么,沾着血的斧头在空中挥来挥去。薛琪努力睁着双眼,视线却越来越迷糊,耳边的鸣响声越来越大,整个空间开始错位……突然失重。
幸好只是梦,薛琪下床喝了口水,一回身,眼前的黑影吓了她一跳。她凑近看去,下铺的薄媤抱膝缩在床的一角,不住地颤抖。“怎么还不睡?”薛琪探出身。薄媤颤抖剧烈起来,两眼溢满了泪水,眼神中彻骨的恐惧,“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不要……不要……”“是我,薛琪。” 薄媤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拥着被子不语,眼眶干涸,仿若泥塑。
我们,难道做了同一个梦?
接连几个晚上,薄媤都不能入眠。薛琪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娄菱,薛琪很不安:“她再这样下去一定会精神崩溃的。”娄菱沉默不语。薛琪定定地看了娄菱一眼,缓缓地说:“你最近没觉得,大家变得越来越奇怪么?”娄菱猛然抬起头来盯着薛琪,薛琪顿了一顿:“没什么,可能是我太敏感了。”楼菱默默不语。
快要走到宿舍门口,娄菱突然转过身:“前几天,我看见薄媤朝博学楼的方向走去,我在后面很大声地叫她,她好像都没有听见。”说着,娄菱推门进去了。
周末。
薛琪突然想去博学楼看看,快要走到时就遥遥地看见曦媛的身影一晃,消失在玻璃门后。薛琪加快脚步跟上去。
曦媛在四楼停下了脚步,朝右一拐。薛琪跟了上来,楼道里却不见曦媛的身影。她一间一间的找去,终于在一间教室看见了她。
“同学,麻烦让一让。”薛琪转过身,是一个男生,抱歉地朝她笑了一笑。薛琪退了退。男生欠了欠身,推开门走了进去。薛琪突然开始头疼,一抬眼,发现门牌上写着,博学407。
三
接下来的好几天,薛琪都没怎么在宿舍里见到曦媛。倒是娄菱整日陪着薄媤。“情况越来越不好了。”娄菱皱着眉头,“她不愿意去上课,也不睡觉,好像经常产生幻觉。我带她去医院看过……”这时从宿舍里隐隐传来一阵熟悉的音乐,又渐渐微弱下来。“你听见了吗?” “什么?”娄菱一脸茫然。薛琪摇了摇又开始疼的脑袋:“没什么。医生怎么说?” “没说出什么病因,倒开了一堆药,薄媤说什么也不愿意吃。正好,你来劝劝她。”娄菱说着推开了门,一阵冷风吹了过来。阳台的窗户大开着,白色的窗帘被吹得呲呲作响。
“奇怪,窗户刚才明明是关着的。”薛琪朝阳台走去,边沿放着的反光物吸引了她的注意,走近一看,是薄媤的手机。恐惧感像潮水般袭来,薛琪深呼一口气朝下望去。
已经过去一个星期,薛琪还是没法接受薄媤跳楼的现实。曦媛依旧经常不在宿舍,对周遭发生的一切似乎无动于衷,娄菱面容憔悴了很多。薛琪望着薄媤空空的床铺,细细地想着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
书桌上的手机吸引了薛琪的注意。薛琪总觉得事情不太寻常,薄媤如果因为精神崩溃想要自杀,为什么手机会出现在窗台上?那天,从宿舍传出的音乐声很熟悉,除非……薛琪猛地抓起薄媤的手机翻找,吃惊的是,通话记录竟然为空,短信也被删得一干二净。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像潮水般淹没了她,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力量正在操控着所有的人。薛琪大力地摇了摇头,试图打消这种怪念头,她仔细思忖一番,也许是薄媤自己删掉的,毕竟处于崩溃边缘的人做的事都是人意想不到的。
又有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打开了短信备份恢复的页面。果然,一星期前的短信都还在。短信数量少得可怜,薛琪叹了一口气,薄媤总是安安静静的,不爱说话,如果大家可以多关心她一些,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这时,一条奇怪的短信跃入眼帘——“是时候了。暖暖。”没头没脑的内容,未知号码。薛琪打过去,却是空号。
薛琪放下手机,头突然疼起来。
四
日子还是要继续下去。
几个女生的接触越来越少,好几次薛琪想要开口,舍友冷淡的表情让她把话生生把话咽了回去。曦媛总是神神秘秘的,就连娄菱也行踪不定,宿舍里总是只有薛琪一个人。她收拾心情,打算去弄清楚博学407的秘密,弄清楚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旧的门,天花板很低,不合时宜的破旧吊扇被风吹得微微旋转。虽然是白天,光线却很昏暗。桌椅歪歪斜斜地摆着,厚厚的窗帘挡住了所有的阳光。一个人都没有。
薛琪找了倒数第二排的座位坐下,想着薄媤的死,想着近来的种种。不知不觉,渐渐睡去了。很吵,嗡嗡隆隆,有人在不断地说话,却怎么也听不清楚。薛琪直起身来,发现教室里黑压压坐满了学生,讲台上,老师正在授课。黑框眼镜,中等身材,看起来30岁上下。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的眉眼看起来格外熟悉和亲切。薛琪无奈地笑了笑,居然就这样旁听了一节课。
头怎么又开始疼起来,薛琪懊恼地偏过头。视线的左前方坐着一个男生,背影很熟悉,他在纸上写着什么,侧脸满是认真的神情。薛琪仔细想了想,对了,是她上次跟踪曦媛,在门口遇到的那个男生。薛琪微微一笑。旁边的女生突然捅了捅她,薛琪回过头,女生压低声音:“暖暖,老师叫你呢。”
什么?薛琪惊讶地看向讲台,老师正对她笑着:“暖暖,海子的这首诗你最喜欢哪一句?”薛琪腾地站起来,不知所措。场景突然混乱起来,大把大把的时光呼啸而过。
薛琪仔细端详镜子中的自己,面色苍白。刚才的一切,是梦吗?怎么会这么真实,似乎发生在很久很久之前,或者,是另一个时空的自己。暖暖,暖暖,暖暖……薛琪不断地默念这个名字,朝博学407走去。
从教室传出“嗵”地一声,薛琪推开门,是曦媛。她大口喘着气,而不远的地面上,手机的碎片七零八落。“薛琪……”。曦媛抓起书包打算离开,薛琪抓住她的胳膊:“曦媛……”“薛琪,这是个可怕的地方。博学407,我要离开这里。薛琪,离开这里,离开这里……”曦媛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是和薄媤眼神一般的绝望和恐惧。
曦媛坐在床边,目光飘忽不定。薛琪握着她的手,感觉到,她在不住地颤抖。 “有鬼……一定是有鬼。”曦媛紧紧地抓着薛琪。“是博学楼407……那里是地狱……是地狱。手机,我把它摔了,它就不会来找我了。不会……再找我了……一定不会……不会。”之后的几天,曦媛总是缩在床边。不论白天夜晚,她总是睁着眼睛,战战兢兢地观察着四周,好像一刻都不敢把眼睛闭上。
五
娄菱一直在宿舍陪着曦媛,薛琪几乎整日待在博学407。但是除了之前那个奇怪的梦境,那间教室一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又是周末。
薛琪走在校园里,踩着堆积的厚厚的落叶,声音簌簌的,薛琪原本压抑的心情轻松了一些。“我们不会分开。”清脆的男声在耳边响起。薛琪恍然转过身,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凋零的枯叶,在空中颓然地飘落。
博学407总是空荡荡的。薛琪揉了揉了太阳穴,最近头越来越疼了。
手机的振动声传来,呵,很久没有收到过短信了。薛琪拿起手机,“是时候了。暖暖。”这条短信与出现在薄媤手机里的短信一模一样。暖暖,你究竟是什么人?
“薛琪,薛琪……”薛琪听到有人在低声呼唤自己。睁开眼,一片漆黑,是娄菱的声音。薛琪坐起来:“那么晚,什么事啊。”娄菱低声说:“刚才,我看见曦媛悄悄出去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薛琪摸黑穿好衣服,两个女生一起走出了宿舍楼。
半夜的校园显得格外阴森,娄菱紧紧抓着薛琪的手,快步走着。薛琪边走边看向四周,没有发现曦媛的身影。“我们去哪儿啊。”娄菱没有答言,只是手的力度又增大了几分。又走了一段路,薛琪才发现,这是去博学楼的路。“你到底要带我去哪?”薛琪大力甩开娄菱的手,她们停在了博学楼前。
娄菱面无表情地看着薛琪,她瘦削的身影在风中显得格外羸弱。
“曦媛呢?她到底在哪?”
娄菱没有答言,突然笑得很灿烂,随之却是扭曲的绝望的表情。“薛琪,你真的什么都没发现吗?呵,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愚蠢啊!真是令人失望。”
薛琪惊恐地望着她,突然,大段的真相从时间的尘埃中翻滚出来,逐渐勾勒出整个轮廓。清晰的,模糊的,面前的这个女生也陌生起来。
早该想到。删掉薄媤手机记录的,不是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你,还有谁呢?
早该想到,你刻意的提醒,你是薄媤死前唯一接触她的人……
薛琪突然想到一件更可怕的事。“曦媛呢!你把她怎么了吗?”娄菱眨眨眼,“你觉得呢?我会放过她吗?”薛琪捂住发闷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是你?”薛琪揪住发疼的心口,眼睛模糊起来。娄菱的面孔狰狞起来,“我也不想这样,薛琪。如果我不把你们都杀了,我就活不下去的,我只是想活下去。我不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说,如果我再不动手,我一定会被你们杀死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娄菱说着拿出了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刃在寒夜中闪着光。两个女生的身影纠缠在一起。面前的女生渐渐没了力气,倒地。殷红的血缓缓从她的身体里流出。薛琪惊恐地朝博学楼跑去。
六
阴沉的楼道回响着薛琪慌乱的脚步声,昏暗的灯照出凌乱的身影。黑漆漆的影子像是吞噬一切的妖魅,张牙舞爪。
薛琪不知道跑到了几楼,她在楼道无措地跑着。死亡的恐惧感真切而彻骨,407,407,407……每一间教室的门牌上都写着“407”。怎么会这样?教室里亮着灯,是曦媛。她正在和一个男生激烈地争吵,面容绝望而扭曲,男生却只留下一个背影。每一间教室,都有曦媛和那个男生。走廊好像没有尽头,薛琪不停地奔跑,摔倒。
面前,身影压低下来。她想爬起来,却无济于事。那人却将她扶了起来,拖着她进了教室。她抬起头,是那个男生。那个出现在博学407门口的人,那个梦里面的人。时空呼啸而过,刺耳的声音透过薄薄的耳膜穿透进来,头痛欲裂,面前的这个人如同毕加索的画作般撕裂、残缺、扭曲。
“我们不会分开。”
“暖暖,抓紧我,我们逃出去。”
熊熊大火,灼热的火焰四处溅落,吊扇猛地砸了下来,隔绝了出路。拥挤失色的同学,大声叫喊的老师,刺鼻的烟味。消毒水的味道,白色,绷带。记忆一下子扑面而来,难以招架。
她看着面前熟悉的这个人,他一点也没变,终于,重新走进她的记忆。“沈岸……”她恍惚地看着他,幻觉与现实渐渐重叠。看着这间完好无损的教室,她惊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场火不是把这里全都毁了吗?”“是。”沈岸低垂着眼睑,“早就毁了。只是你,还不愿意承认。”她环顾这间教室,渐渐回想了起来。那天,这里突然起了大火,大家都在逃跑。她的双腿被吊扇压住了,动弹不得。再清醒过来,已经在医院。瘫痪。
我,是暖暖啊。
我这是怎么了?
沈岸缓缓地说:“那场意外刺激了你的神经,使你在伤愈后分裂成了四个人格。我要治好你,只能进入你的精神世界让她们一一消失。”她吃惊地望着他,本以为真相已经渐渐成形,却没想到原本的想法被打得粉碎。真实,灌了铅一般重重袭来,一点还手之力也没有。
是你,给我们四个人发了同一条短信。
那天你出现在博学407也并非巧合。
在薄媤死前和她通话的也是你。
薄媤和娄菱隐藏于心的恐惧都是你在一步步诱发出来的。
娄菱的行凶也是你在唆使。
想清楚了这些,她愤恨地看着沈岸:“我要怎样是我自己的事,我有多重人格也是我自己的问题,用得着你多管闲事吗?你有什么权利来决定她们的生死?你有什么权利替我决定谁应该留下谁不应该留下?如果要健康地活着,就要杀死那些无辜的朋友,我宁愿不要活下去。”
“你真的有替她们想过吗?”沈岸的目光里掺杂了些许的指责,“因为你,暖暖,你害怕面对这些痛苦,你选择逃避,才会有她们,来替你承担所有的苦痛。这样对她们,不也是不公吗?”她沉默了。的确,在她的记忆里,生活只有美好的一面,她们的悲伤她从未领略过。饱受家庭暴力摧残的薄媤、沉迷于网游的娄菱……只有自己,苦难在自己二十年的时光中一直缺席。
“她们……你要继续杀她们吗?”她喃喃。
“是。”沈岸点了点头。她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懦弱,逃避,这才是真实的自己……她沉默不语,只有时光静静地流淌。
七
薛琪在昏暗地楼道转来转去,整个博学楼安静地可怕,吊灯晃来晃去,没有一个人。薛琪朝教室内望去,是曦媛。她的手里握着一把匕首,血从刀口不住地滴落。薛琪大力地推开博学407的门,沈岸倒在地上,身体痛苦地扭曲着。接着,消失不见了。
曦媛慌乱地朝薛琪靠过来,挤出一个笑容。“薛琪,你听我说……”“别过来!”薛琪后退一步,声嘶力竭。再抬起头,拿着利刃的,却是一个恶狠狠的彪形大汉。薛琪惊诧地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薛琪突然回忆起来。几年前,放学的路上,你亲眼见到一个彪形大汉疯狂地刺着面前已瘫软如泥的尸体。目光凶狠,杀意泠然。他一转头,发现了你,持着匕首朝你走来,利刃在寒夜发着幽幽的光芒。你跑回家,瑟瑟发抖,再也不敢走那条夜路。你紧紧拥着被子,闭上眼睛,便看见他满布血丝的双眼。四周人影乱晃,你不住地颤抖。这段可怕的经历,永远无法从你的记忆里抹去。
薛琪回过神来。
曦媛的脸。她秀气的五官因痛苦而扭曲,目光复杂地望着薛琪。她的胸口插着那把匕首,而手柄,却握在薛琪的手中。曦媛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露出浅浅的笑容。无力地倒了下去。
八
阳光从白色窗帘照进病房,暖暖坐在病床上看书。她已经醒过来一个星期了,这几天,她接受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检查和治疗。经过医生诊断,她的精神状态良好,再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暖暖的记忆越来越清晰,薛琪这个名字逐渐从她的脑海中淡忘。
沈岸不知何时走进了病房,他拉开窗帘,回身笑道:“今天的阳光很好,我们出去转一转吧。”暖暖坐在轮椅上,沈岸推着她走在医院的小径。树木蓊郁,穿着格子病服的人们在草坪上晒着太阳,聊着天。沈岸与老人聊着天,望着他的背,暖暖浅笑。
你明明知道,这样的我,在世人的眼中比蟑螂、老鼠还要恶心一千倍。在那些冗长的难辨真假的情节中,我唯一确信的,是你给予的温暖。让我明白,不论前路多艰辛,我也不会放弃希望,放弃我的生命。
暖暖推着轮椅,停在医院大楼旁。
大楼玻璃上,女生的轮廓越来越明晰,秀气的五官,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曦媛。
是谁尾随着你和娄菱到博学楼,抽出了那把匕首?
你在博学四楼的走廊奔跑,看见曦媛在和一个男生激烈地争吵。
是谁说“杀,还是不杀。我要自己面对她们,自己动手。”然后把手中的匕首径直刺向了沈岸。
你夺过曦媛的匕首,刺向了她。曦媛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露出浅浅的笑容。
一切都清晰了。我,薛琪,不过是你的影子而已。那些降临在我身上的温暖,只是阳光折射下的假象罢了。薄、薛、娄、媤、菱、琪,我们不过是你痛苦的分担者,只有你,曦媛,才是这副躯体的所有者。
薛琪望着男生模糊的背影,笑了起来,笑出了眼泪。
故事梗概:
一个无法承受生命中诸多苦难的女生,最终因为逃避精神分裂而不自知。她的男友为了治疗她,冒险走进了她的精神世界,企图将多余的人格杀死。而主人公却以为是一场诡异的连环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