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你要去哪儿?3 他们不属于这个世界

两人沿石梯一步一步下到巨石脚下,发现不远处有几个人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们面朝巨石,盘腿而坐。

巨石周围虽然人不少,可是除了奇怪的音乐和时断时续的歌声,大家都安安静静没有一丝嘈杂。奇怪的音乐来自奇怪的乐器,一个人用手掌敲击着面前的金属乐器,乐器的样子像两口互相扣在一起的大炒锅,敲击不同的部位发出高低不同的音响,每一声都有共鸣,共鸣的尾音和下一次敲击的共鸣混在一起,生出一种空灵魔幻的音乐。

他们来到篝火边,找空位坐下。

丹尼斯旁边坐着一个年纪和他外婆差不多的女人,正在喝一杯泡着石头的水,她手腕上缠满各色珠子,在火光下一闪一闪的。

白小黄也注意到了那杯奇怪的水,但不好意思问。

老年女人旁边的男人注意到了白小黄,惊喜地跟他打招呼:“嗨,小黄!你也来啦!太好了!”

白小黄一脸的不可思议: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所以只是机械地挥手回答:“嗨,你好。”

男人看他一脸茫然,接着说:“你不记得了?我是迪特呀!去年,也是这个时候,你和你的家人一起来的,我们聊得很愉快,你还躺到那个放尸体的石槽里,说要感受能量。”

白小黄迟疑着说:“我好像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去年暑假我们全家应该是在法国。”

老年女人看了一眼白小黄说:“迪特,你准是认错人了。”

迪特说:“玛格丽特,绝对没有,不信你自己看。”

玛格丽特接着火光仔细端详着白小黄:“真的!小黄,就是小黄!哈哈,你是学习压力太大,记不起来了吧?你们亚洲孩子学习太辛苦了。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一定能让你想起来。”

玛格丽特说罢站起身,拉着白小黄的手就走,白小黄赶紧叫上丹尼斯,迪特也站了起来。

玛格丽特的手很柔软,让白小黄感到安心。

他们从舒缓的山坡一直走的湖边,刚好在巨石一脚踏进湖水的旁边,有一个大石头,向着湖水的一面是凿空的半球形,下边有一个人型的石槽,很光滑,形状大小刚好可以放下一个木乃伊。里面也放着蜡烛,所以看得很清晰。

玛格丽特说:“去年,我们就是在这儿认识的,你和你的父母弄不清这是什么用处,你躺进去说这是你的棺材,被爸妈骂了。我和迪特正好在湖边,我就告诉你们,这的确是放尸体的地方。你吓得一下子跳了起来。”说完格格笑了起来。

“你长高了好多,要不要试试还能躺进去不?”迪特也笑着说。

白小黄不好意思地说:“不敢了,您能多说些这里的事情吗?”

迪特说:“没问题,虽然去年你已经知道了,但是我愿意再讲一次。”

“ 黑魔岩巨石阵,是世界5大能量最强地之一,另外几个地方在英国、澳大利亚、埃及和尼泊尔。”迪特说道:“当然,这是我们这些相信巨石能量的人的观点。这里最早可追溯到冰河时代,再早便无据可查。许多相信“能量”的人喜欢来这里,基督教和异教徒都有,这些巨石最早被基督教视为圣地,从巨石上的雕塑可以看出。不少年轻人还来这里举行婚礼,可以得到最大的赐福。以前这里每年有公开的节日——女巫节,世界各地的人都来,可是连续几年都有人在女巫节的时候从巨石上往下跳,节日就停办了。但是我们这样的能量迷依然一年两次私下来此聚会,在草地上搭帐篷,演奏音乐,还在岩石上摆满蜡烛。你们看到了,夜晚在星空下点燃蜡烛,真正是无可比拟的人间仙境。夜晚能量尤其充盈,人在此处能获取地心的能量,身心放空,头脑清明。玛格丽特每年都有几天来巨石周围的森林里独自过夜,与自然融为一体感觉之妙。”

“一个人在森林里过夜不害怕吗?会不会遇到动物?”白小黄问。

玛格丽特笑着说:“哈哈,去年你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当然不害怕,舒服得很呢。小动物遇到过,但是它们不会打扰你。”

“你看石头上那些洞。”玛格丽特指着巨石上那些不到两米高的洞口,“那里是我们的起居室,以前是苦行僧的修炼地。”

“扑通扑通”湖里突然传来声响,四人一起望向湖面,原来是有两个人从巨石跳进湖水,正游得欢畅。

“幸亏没有湖怪。”白小黄叹道。

“不仅没有湖怪,湖底能量更纯粹和直接。”迪特回答。

“你们也可以去湖里游泳。”玛格丽特建议道。

“哦,不了,我们没带游泳裤。”白小黄说。

迪特说:“那不需要,都是裸泳的。”

白小黄说:“我更愿意和你们一起,听你们讲故事很有趣。”

四人说着话,慢慢从湖畔回到篝火边。

刚坐下,就听见一个年轻女人在说:“我的婚礼就是在这里举行的,我第一怀孕的时候,身体很不舒服,心理也各种不适应,我很害怕。我丈夫就陪我来这里住了几个晚上…”

“我第一次怀孕的时候也很害怕!”丹尼斯突然粗声粗气地说,大家的目光刷地转到这边,“然后我一用力就把它拉了出来,是一坨屎!”

“小伙子,那不叫怀孕,那叫便秘!”立即有人纠正道。

人群哄笑起来。

白小黄却陷入了沉思,他想起自己8岁的时候,第一次从课堂上知道一个孩子从孕育到诞生的非常详细的过程之后,他第一次感到了世界观的崩塌。

他回家之后立即对母亲表达了愤怒,质问母亲:“为什么要生我?!太恶心了!我不喜欢这样!很不喜欢!”

母亲懂得他的愤怒,母亲说:“每个新的生命都是纯洁和值得尊重的,不管他是怎么来的。有些事情你现在不懂,不要急着否定,等你长大些就明白了。等你能够全然接受这件事的时候,你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现在他长大了,那种恶心被理性教育一遍一遍洗刷得寡淡了,可还是没有全然接受这件事。他看到挺着大肚皮的孕妇时,会产生把那种隐秘事情公之于众的羞耻感,可是看到新生的婴儿,却是另一种柔软和怜爱的感觉,也许母亲说的是对的。

这时候,一个穿长裙的女人走到丹尼斯面前,她带着夸张的大耳环,脖子上手腕上珠珠串串叮当作响,长裙的颜色分外妖娆,只是身材因为年龄有些走样。

她蹲下来,伸出手微笑着对丹尼斯说:“小伙子,我能看看你的手吗?”

丹尼斯说:“我不想算命。”

白小黄觉得这多半是个吉普赛人,问到:“你有水晶球吗?”

女人说:“我不算命,我只是想看看看你的手。”

丹尼斯说:“我可以不想给你看吗?”

白小黄把手伸到女人面前说:“他舍不得,你看我的。”

女人拉着白小黄的手仔细看着掌心,又用手指在上面划了几下,然后抬起头神色怪异地看着白小黄和丹尼斯。

“你看到了什么?”白小黄问。

“你们俩是一起的吗?”女人问。

“是啊,我们一起来的。你究竟看到了什么?”白小黄回答。

一旁的玛格丽特有点不高兴了,对那女人说:“他是我们的朋友,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吧。我们只是想来这里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不想遇到什么扫兴的事。虽然我们相信神秘的能量,但是并不迷信。”

那女人对玛格丽特说:“抱歉,我并不是要扫你们的兴,我只是感觉到有点奇怪,他们好像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丹尼斯笑着说:“你说对了,我就是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就告诉过我了,她以前说我是天使,现在又说我是外星球的怪胎!”

玛格丽特不明白女人什么意思,女人只是含糊其辞地说是她自己的感觉而已,不一定对,然后就匆忙离开了。黄小白看见那女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之后,和她身边的男人悄悄说了什么,那男人想起身,被女人拉住了。

玛格丽特安慰白小黄和丹尼斯道:“你们不要在意,有些人总以为自己与众不同,奇奇怪怪的事情不要搭理。我看你们好得很!”说完在白小黄的手背上用力抚摸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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