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黄金时代

霹雳鸭的落寞，首钢小时代的尾声

曲终人散。

大霹雳鸭独自坐在几乎空荡的地板上，看起来懊恼而孤单，在它身后，是越来越空旷的五棵松球馆。这么一幕，是昨天晚上比赛之后的场景，就像是一副脆弱的画，让人在远观和冲过去安慰之间默默选择前者。而当观众步出球馆的时候，耳边的语音播报随着凛冽的小风飘来，显得又是格外刺耳：“活动已经结束了，请您……”

对啊，属于北京首钢的这个赛季，已经这么结束了，六年之内，赛季从来没结束的如此之早，而且终结的方式是那么跌宕起伏又含着几分宿命的味道：在昨晚的比赛之前，首钢取胜晋级外加挤掉山东的话，大概可以报2009年最后一轮的仇，那时候的情况是首钢要取胜还要期待青岛废了山东，结果失败；昨天呢，首钢距离加时赛就差一点点，季后赛像个彬彬有礼的门卫，先迎接首钢进门儿，后一秒把他请出局；对了，昨晚在罚球线上结束比赛的是王汝恒，山东旧部；在济南，送给丁彦雨航致命2+1机会的，是北京篮球的老朋友老对手，苏伟。

时隔八年，这两场比赛，我们一边看着首钢在场上拼，一边打听齐鲁大地的动静，那时候的收官战在首钢篮球中心，我们没有微博微信，以至于消息不准确，有人错称青岛狂虐山东，其实结果是相反的。那时候我刚大学毕业，稍微体味一下人生的大起大落，和昨晚的五棵松类似。

当然，昨天的比赛，首钢队依然在实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犯了些许错误，比如该用方硕却上了孙悦，要搏远投却指望了张松涛，最后的90秒有再多的三分球和现场的疯狂，其实也不在我眼中有太多变化：这么一场比赛就像是生活的一幕幕，它总有千千万万种可能，却只有一种结果，有时候，你费了半天力气，收获的还是苦果，比如像许多球迷跟我们聊天时候说，倘若首钢客场多拼几个篮板，我们不一定会被吉林绝杀；若是首钢最后几分钟提高警觉，我们不至于在稠州翻船；还有，你们能打赢三外援的球队，却能在宁波给八一送温暖……

这都是后话，只能留个念想回味，没有更改结果的可能，从2012年开始，首钢的常规赛成绩是2-3-4-4-7-9，从两连冠到掉出前八，用了两年，道理自然也简单不过，属于首钢的黄金时代就这么过去了。

因为史蒂芬·马布里真的老了，哪怕他还能在上海滩让弗雷戴特不再寂寞；因为兰多夫·莫里斯废了，末节单外援限制和年龄伤病的因素让他威力锐减；因为本土球员底子薄了，李根离队的坑到现在也看不出谁能补上；因为引援不利，段江鹏今年几乎毫无建树，好了我们就不再指摘闵鹿蕾指导了……

北京首钢男篮的小时代，是个集中爆发的红利期，在广东男篮逐步下滑，其他球会捏合未成的时候，他们把超级外援的最后好状态和一套还不错的班底绑在一起，打出了北京篮球的一片天，和八一计划经济时代的军区篮球不同，和广东青训挖人的体系迥异，北京在球队建设甚至统治期维持方面，都是这个联赛的楷模，而且很难复制，你看，上赛季的冠军四川有三外援，今年三外援球队连季后赛都没进，这就足够说明问题——过去几年，首钢成功的因素，现在又是它衰落的根源，一支球队或者个人的成功铸就，总不能缺了天时地利人和这些悬乎事儿。

现在好了，赛季结束，属于一群人的十字路口，比如，今天要度过40岁生日的史蒂芬·马布里，无论他下赛季打与不打，都不再如过去几次抉择那般重要，何况谁也不能继续苛求了，当33岁的老马第一次走飞机来打CBA，他不会想到（我们更想不到）自己将会感染一座巨大的城市，甚至在这座城市树立自己的铜像，如今，那座铜像还在五棵松球馆南门静静地伫立，就是看起来不像之前那么干净光鲜。

回到昨晚的最后90秒。作为稍微有些强迫症的球迷，我从来都是要等比赛彻底结束才离场，也正是如此不太见得动辄有人提前离开，昨晚最后3分钟，陆陆续续有起身离开的家伙，他们当然看不到首钢队最后的反扑，更可能错过一位老球星的最后表演，类似的事情触目惊心，那就是2008年奥运八强，也是在这块场地，国外记者诧异地评论到，难道这些提前离开的人不知道，这可能是姚明的最后一场国家队比赛吗？——他猜对了，就是那样。

不过嘛……不管你在哪里，若是坚持看完比赛结束，自然极好；如果忍不住提前换台那也没什么可惜的，因为在过去的六年时间里，北京首钢度过了这座城市在篮球领域的黄金时代，他们1956年建立北京篮球队，直到1983年才拿到第一个全国冠军，想想近几年，这座城市的球迷实在是太幸福了。

现在是时候向前看了，夏天快到来，下个赛季其实也不远了。

能一路跟着你喜欢的事物成长，这感觉是真好啊。

下赛季再见喽。

02.20.2017 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