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小玉女无心闯哨 美郎君有意戏娇
话说西天女郎春草仙子自赖桥湖大捷后,与梅如、月雯在录云洞里着实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太平日子。每日里,游山玩水,猜拳饮酒,真是逍遥自在,快乐无比。
小玉女莲花仙子与星雯姑娘主仆二人都是小孩子心性,有了点武艺,就天不怕地不怕地跃跃欲试。她们因未能及时赶回仙山,错过了参加赖桥湖大战的机会,懊恼不迭。终因年纪小,无杂念,憨里憨气地,没过多久就把这件事丢到脑后了,因此日子也过得极为舒心。
星雯姑娘是从大家族中出来的,家中规矩礼节特别多,自到仙山后,如鸟出笼,自由自在得很。到了莲花洞后又与主子投缘,更是海宽天阔,无拘无束,事事新鲜,样样有趣。小孩子家,本来就没有多少烦心的事,所以一颗心全都扑在主子身上,细心周到地服侍莲花仙子。
莲花仙子是个玩不够的娇妲,她一出生就练武打仗,现在回到自己的莲花洞中居住,有星雯姑娘作伴,快活极了。几天过后,见没有新鲜花样可玩,就觉得有点腻味,因此,今天一早起来,她就和丫头星雯姑娘出了莲花洞,向北下山去了。
两个淘气精顺着山路摘野果,采山花,扑着粉蝶儿,捕捉蚱蜢儿,漫无目的地朝前走去,不知不觉竞到了长城嶂。
长城嶂是冠豸仙山与竹安寨之间的一座大山梁,高逾万丈,长约百里,隔在两山之中,十分巍峨壮观。长城嶂以南为冠豸仙山,其北为竹安寨,再往北,便是马头寨。两山之间,有条小路可通。
莲花仙子主仆两人走到长城嶂前,既不问东南西北,也不管前途吉凶,沿着羊肠小道只管信步前行。两人时而上岭,时而下坡,就像两只彩蝶飞上飞下,煞是开心。忽见前面一壁万丈石崖挡住去路,与长城嶂遥相呼应。在那高崖峭壁上,有条之字形栈道,宽约七寸,弯弯曲曲,有如登天之阶梯,直插蓝天深处。莲花仙子见了好奇心起,便要上去看看,星雯姑娘早就看见这条岭了,心里也很想上去,巴不得主子说一声。莲花仙子一说上去,星雯姑娘便前头领路。
这条之字形栈道,在竹安寨南面的悬崖峭壁上,由人工錾成的石阶和木条铺垫的栈道组成,由于路窄,只能容一个人行走。两人相遇时,需要选择宽一点的地方交会,或一个人伏在岩上,另一个扶肩而过。竹安寨城门就在之字路顶端,巧似之字上的一点,山脚下是看不见城门的。而城门敌楼上的哨兵,却完全可以看清之字路上的任何动静,连山兔过路,也能看得分明。之字形路的任何一段路面,或者拐弯处,城门上的弓箭或石子都能打到。倘有攻寨之敌,是无从躲避,也无法埋伏的,只有挨打的份。这条路是老竹安君花费许多心血,亲自指挥修造成的。
莲花仙子与星雯姑娘还在长城嶂下就被竹安寨门城楼上的守兵发现了。人家在虎视耽耽地监视着,她们俩却亳无所知,仍然一路采花摘果,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之字路上,两人银铃般的笑声时时回荡着,特别是长城嶂的回声,更逗人兴奋。这边笑声一起,那边哈哈声返回,俨如双铃竞赛,此起彼伏,引得城楼上守兵争相观看。
到了栈道拐弯处,路面稍宽一点,两人便停下来歇息。这时她俩已到半壁上了,匀一匀气后,观看一下山光景色:东望群峰,都在脚下;西望层峦,高插入云;一条羊肠小道,弯弯曲曲,蜿蜒于山梁上。翻过山梁,便可看到神农庙。由神农庙再向西望,便有村庄人家。正南面的长城嶂,巍然兀立在面前,横拦住半边天。只有爬到竹安寨城楼上,才能穿过长城嶂,远跳冠豸仙山。再看长城嶂,宛如一面其大无比的石镜挂在面前,半山腰有杂草和小灌木丛生着。
正在这时,一群大雁儿飞到长城嶂面前。莲花仙子指着说:“小星子,你看那群雁儿多美啊!”长城嶂那边即传来回声:“小星子,你看那群雁儿多美啊!”
星雯姑娘抬头看去,只见那群大雁儿排着一字形飞向长城嶂草丛中,霎时便已无影无踪。
“奇怪!真奇怪!”莲花仙子满脸狐疑,“那雁儿怎么就躲起来了?”
“小姐!”星雯姑娘笑着说:“大雁儿看到你很美,自愧不如,躲起来了!”
“哪儿的话!怕是找窝,或是飞到草丛中找吃的,也未可知。”莲花仙子娇笑着说。
“小姐,你看群雁儿从草丛的那头飞出去了。肯定是大雁害羞,才躲避着飞去的。”星雯姑娘肯定地说。
莲花仙子顺着星雯姑娘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群大雁溜出草丛,箭也似地飞离去了。她心想,没有人赶她们,没有人打她们,在那悬崖峭壁上,也不会有野兽惊她们,敢情是真的怕羞逃去了。
“小姐,那天我们上山经过水帘洞深潭时,潭里的鱼儿见了我们,连吃也不吃就沉到潭底躲起来了。殿下说,这是鱼儿害羞,没有我们的美,才躲起来的,这叫做沉鱼落雁。现在雁儿也肯定这样,潭里叫沉鱼,这里就是落雁了。”星雯姑娘笑眯眯地回忆着水帘洞逗鱼儿玩的情景。
“上路吧!”莲花仙子娇笑着站了起来。她听小星雯说得有理,而且沉鱼落雁又是小白龙说的,心想错不了,于是乐滋滋地说:“大雁儿害羞也好,不害羞也好,我们又没有与它们比美,它们若羞,就让它们子子孙孙羞下去好了!”
莲花仙子说者无心,但是竹安寨门城楼里的听者,却有意了。
听者是谁呢?就是竹安寨城楼里的美郎君。
刚才门外哨兵向美郎君报告说:“长城嶂下有两个玲珑美丽的可疑女子,从之字路上来了。”美郎君听说是美女,好胜心起,马上来到寨门口偷看。看到了下面来的两个女子确实美丽异常,仿若天仙,于是有心看个究竟。谁知那群雁儿飞去,引出星雯姑娘与莲花仙子那番对话,美郎君身在高处,听得清清楚楚,而且还是听两遍。一遍是星雯姑娘与莲花仙子的直接对话;一遍是长城嶂的回音。
那美郎君计上心来,想把两个美羞雁儿的娇妲诱进寨来戏弄一番,看一看,到底是雁儿美,还是两个娇妲美,或是自己更美。
于是美郎君进入寨门,令亲兵们禁声隐蔽,放她们两个进来。可怜莲花仙子与星雯姑娘说玩笑的一句话,触动了美郎君,被人算计她们还不知道,还憨里憨气地往虎口里送。
“小姐,这里有道城门!”星雯姑娘首先发现石砌城门。
莲花仙子抬头一看,巍巍的竹安寨门。寨门上有苍劲的“竹安寨”三个大字。
刚才一路来,没有发现有城墙,是因城墙依山势而筑,筑城墙的又是本山之石,石色与山色一体,灰浆沙料年深日久了,也与山色一样,使得城墙与悬崖浑然一体,分辨不清。这是竹安君匠心独运,精心所筑的。由于寨门隐蔽得好,敌人与游人都容易误入寨门而被捉,好在竹安君是个忠厚长者,不随便逮人。
莲花仙子与星雯姑娘看着寨门,也不思考,也不探看一下,只顾说着话儿,跨了进去。
寨门立即关上,两个淘气精这才大吃一惊,吃惊之余,游目观察。可是晚了,两人都被一位美郎君和他的亲兵团团围在核心了。
“喂!你俩是何方妖女,竟敢来闯竹安寨,该当何罪?”美郎君厉声喝问。
“喂!我们不是妖女。我是冠豸仙山莲花洞的莲花仙子!”莲花仙子脸色微愠,“我到各处洞府游玩,人家都以礼相待,敬茶设坐。看你这人,一表人材的,没想到是不讲理之流,反骂我们是妖女!真是岂有此理!”莲花仙子被人尊重惯了,听到一个“喂”字,很是恼火。
“你不通报,闯入竹安寨,犯我寨规,还有理么?”美郎君说。
“我们不是来闯寨的!”星雯姑娘和气地说:“我们小姐是来游山的,游到此处,看到这条之字形栈道,感到新奇,就上来玩了。刚才是到了寨门,才知道是宝寨,误犯了宝寨寨规,请寨主原谅!”小星雯出身水晶宫,见识较多。现在自己闯了别人的寨子,人家自然生气,她知道这个理,所以和气地请求人家原谅。
“你们知不知道我们寨的寨规?”美郎君蛮横地说:“犯我寨规,就要给我做压寨夫人的!你们肯与不肯?”美郎君有心戏弄她们,故意讲这话进行恐吓。
“我不知道什么叫压寨夫人!如果可做,我们就做做无妨。但你说话没来由,既然犯寨规要做压寨夫人的,怎么要问肯与不肯?肯又怎样?不肯又怎样?说了半天话,你茶也不给一口,椅也不给一张,太没理了!”莲花仙子天真淘气地质问。她想爬了半天山路,早就渴极了,先要杯茶水润润喉再说,什么夫人不夫人,且不管它。
“小姐,不要答应!”星雯姑娘拉了一下莲花仙子的衣角,“做压寨夫人,会羞死人的。”
小星雯知道做压寨夫人是什么意思,所以急忙制止。
莲花仙子把手一摔说:“怕什么?夫人也是人做的,别人做得,我也做得。何况还有一个肯与不肯之说呢!”
莲花仙子自恃有武功,不怕他们,何况围着她们的亲兵,不但不多,而且都是眉清目秀,文质彬彬的人。
美郎君见莲花仙子与星雯姑娘天真可爱,心里早就乐了。他心里越乐越要逗她们,便对亲兵说:“快献茶摆坐,侍候闯寨人!”
“做压寨夫人,就是做我的老婆,你们愿意就随我回去,不愿意我就用强了!”美郎君含着笑意,两个酒窝甜滋滋的。
“用强是可以的,但要问问我的拳头肯与不肯。”莲花仙子一面喝茶,一面冷着脸说。
“你两个弱不禁风的娇妲儿,也敢说拳头?”美郎君笑着不屑一顾,“只要肯做我的压寨夫人,我就让你们打几拳出出气,不过你们自己不要怕手痛才好!”
美郎君看她们俩玲珑娇巧,芳姿绰约,娇弱不禁的样子,越看越爱,便有心结交她们。
“那你站好,我来打了!”莲花仙子向来憨厚,今天灵机一动,也知道用计了。她心想狠狠打他两拳,把他打倒,便乘机逃走。因此,她目示星雯儿,星雯姑娘是玲珑剔透的心肝儿,主子眼一眨便知主子意图,早已作势准备好了。
“好!好!到我家去打吧!”美郎君说罢,站起身来。
“你家在哪里?”莲花仙子问。
“我住东哨口。今天我当值,才在这里遇见你,如果遇上别的哨主,你们就没有这么方便了。”美郎君说罢,就在前头引路。
“去就去!”莲花仙子是小孩心性,不知害怕。星雯姑娘虽知危险,但她的好胜心超过害怕心,何况小姐武艺高强,自己也不是弱者,所以也壮着胆子,想闯一闯虎穴龙潭。
“弟兄们!留下一半人看守寨门,其余的跟在两位娇妲后面,回东哨口宫里去!”
星雯姑娘与莲花仙子跟在美郎君后面,有意慢行,拉开距离,想借机逃跑。可是她们后面有亲兵跟着,前头的美郎君,又似知道自己的心事,行一步等半步地,不让她们有逃跑的机会。
星雯姑娘见拉开距离不行,只好横下一条心跟了上去。
莲花仙子跟在美郎君后面,背看那美郎君行路姿态,不但没有一点阳刚之气,倒是女儿态多些,心里反而更有底了。于是她安心跟了上去,不作它图了。
“她叫莲花仙子,你叫什么名字?”美郎君一面走,一面回问星雯姑娘。
“我叫星雯,天星的星,雨文的雯。她们高兴时,叫我小星子!”星雯姑娘看一路风景很美,一时忘了危险,天真地回答。
“好美的名儿!两位小姐,天生丽质,确实名实相符。”美郎君由衷地赞美说。
“你叫什么名字?”星雯姑娘反问一句。
美郎君回头笑笑说:“现在不告诉你,等下你打输了,就是我的人儿了,那时再告诉你。倘若是你打胜了,你就下山去,不必问,也不必知道了。”美郎君又回头神秘地笑了一笑。
星雯姑娘听了,知道这位美郎君的脾性与自己主仆二人有些相似,也是玩世不恭一类的人。
原来东哨口实际就是一座大花园。花园门,就是东哨口的城门。哨口的城墙内,是一座湘华宫,宫后面花草树木,楼台亭榭鳞次栉比,富丽堂皇。从湘华宫里出来迎接美郎君的,都是清一色的娇美女兵和艳丽丫头。湘华宫里,似乎只有美郎君和刚才几个亲兵才是男的,莲花仙子和星雯姑娘都感到奇怪。
坐好后,那些跟回来的亲兵转眼不见了,眼前只剩下一个美郎君才是男子了。
星雯姑娘见天色已不早了,便对莲花仙子说:“小姐,天色不早,我们打吧!打胜了,好回仙山去!”
“好!现在就打!你们主仆两人,各打两拳!”美郎君笑着说。
“打三拳!”星雯姑娘连忙加码。她心里想,一连六拳打下去,即使美郎君不倒,也得受伤,自己便可以和小姐逃跑了。
“三拳就三拳!输了可不许哭!”美郎君笑着站了起来说。
“哪位小姐先打?但不能打我的鼻子与眼睛。否则,我要还手的!”美郎君站在大厅中间,那些女兵们,都围在大厅四周观看。
“我来!”莲花仙子最是性急,舒拳撸袖地虎着的脸儿,与其说是威,倒不如说是娇。那一双大眼,两只酒窝,满逗人喜欢的,哪里威得起来呢?
“你站稳了!”莲花仙子拳随声到,一拳击向美郎君左胸。只听“噼”的一声,那拳头好像打在皮垫上。美郎君只是微笑,晃也没晃动一下。
莲花仙子吃了一惊,自己这一拳,最少也有几百斤力道,可是打在美郎君身上,却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她后退三步,运力于拳,脚下加劲,一个箭步,乘势出拳,拳随步势,旋风般击向美郎君右胸。可是这一拳,也似第一拳,只听“噼”的一声响,美郎君依然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莲花仙子暗忖这一拳已加上一倍力道,仍然还打不动他,心里越发着急起来。
“只剩一拳了,小姐!请不要留情,狠心地打吧!”美郎君调侃着说。
莲花仙子听了,羞愤满面,一连三拳向美郎君心胃肝三处击去,然而这三处亦如皮垫子一样,只有“噼啪”声而已。
美郎君咭咭笑着:“小心肝,打多了,退下歇一歇吧!”
莲花仙子红着脸,喘着粗气,极不情愿地退在一边。她哪里知道竹安君手下之人,练就的都是空心功。所谓空心功,就是把人体周身内气,运送到体表,体内如空,表皮如壳,不管怎样打击,都只碰表皮,伤不到内脏的。美郎君艺高胆大,认为自己的空心功天下无敌,不怕任何打击,才敢跟她开这个玩笑的。
星雯姑娘很清楚做压寨夫人的含义,石门仙湖里,多少姐妹只因做了人妇,才既要服侍丈夫,又要怀胎育儿,受尽百般辛苦。她星雯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三拳打输,就要沦为人妾,怎能甘心呢?看来今天说什么也要打赢他!可是自己的武功不如莲花仙子,莲花仙子尚且不能战胜他,自己又还有什么能耐?看来只有用计和耍赖两招办法了。他说不能打他的眼鼻,我偏偷袭他的眼鼻。只要能打赢,还管他什么三拳不三拳的!刚才小姐打了他的心胃肝等处,没有起到作用,是因为这些地方他防守紧了,其它地方就可能放松。我正好出其不意,袭其不备。对!就用自己的流星拳法中的火星七十二招,打他的七十二小穴,一俟他受伤,自己就和小姐逃走。看他有恃无恐的神态,周身三十六大穴是防备有余的,不要去打了。
小星雯心里盘算好,立下马桩,作势待发。
“小鬼头儿,你打吧!”美郎君早就洞察了她的鬼主意。他看小星雯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就知道她在使猾,内里早已提防好了。
“看拳!”星雯姑娘一声娇喝,那小拳头就如擂鼓一般向美郎君周身七十二小穴打去,出拳之快,打穴之多,是前所未有的。她那使人眼花缭乱的小玉拳,时不时偷袭美郎君的眼睛和鼻子。
美郎君也不计较,也不还手,依然笑吟吟地闪避着鼻眼,任她击打其它部位。
那星雯姑娘出拳如雨,噼噼啪啪地,不知打了几拳几合。但拳拳都如打在硬壳皮上,想偷袭人家的眼鼻,又不知是什么原因,总是打不着。烦燥焦急之下,竟乱了章法,连人家的下身也进击,一个劲地狠命混打。
打了一阵之后,星雯姑娘自己的小手反而打痛了,眼看打不倒对方,一气之下,竟一头向对方撞去。美郎君看了好笑,知道小星雯情急耍赖,不顾一切了,于是一闪身,让过小星雯,再顺手一拉,把她抱在怀里。
“不要打了,可怜小手儿痛的。”美郎君紧抱着小星雯笑着说。
小星雯姑娘竟在美郎君怀里哭起来了。
“我不要,你欺负人!你是空心人儿!打不痛的。”星雯儿一面骂,一面哭。
“骗子!你是骗子!哎,哎!你骗我上当!快放下我,我要回去了!”小星雯一边哭,一边撕咬,挣扎着要下来。
“小心肝儿,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你打了我半天,我没有还你手,还说我欺负你,骗你。傻娇妲,压寨夫人做定了。哭也无用,闹也无用!”美郎君笑吟吟说罢,瞟了一眼莲花仙子。见莲花仙子还在气鼓鼓地,于是把星雯儿抱到椅上,一面拿竹丝绢替她擦泪,一面下令:“摆酒侍候。喝了喜酒,我与两位小姐成亲去也!”
“不要哭了!”莲花仙子一向只晓得高兴,最恼哭泣。
“认命罢,快拿酒来!喝了好做夫人。”莲花仙子赌着气,满不在乎地说得满厅的女兵们都笑了。
“小姐,你昏头了?”星雯姑娘满面泪痕地说:“夫人可以随便做的么?做了夫人,一辈子都要跟着人家,顺从人家,服侍人家,替人家生儿育女,才苦哩!小姐你肯么?我是不肯的。我要自由自在一辈子!”星雯儿仍然轻轻抽泣着。
“别人做得,我就做得,有什么难的?”莲花仙子装硬嘴,“不做了时,我就回去!”
美郎君与女兵们听了,又一次大笑起来。莲花仙子确实幼稚可笑,这句话引得星雯姑娘也破涕为笑了。
这一笑,气氛立时缓和了。
“有道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狐狸满山走。哪容你不做就回去的?”美郎君笑着说。
“难道你一天到晚都守着我?”莲花仙子气愤地说。她心想,你总有离开的时候,难道我就不会寻机逃走么?
不一会,酒宴摆上来了。美郎君一本正经地拉着莲花仙子与星雯姑娘入坐,自己坐在两位娇妲中间,俨然是个新郎官。那些女兵们也是够刁的,一个个拼命敬酒,拿他们开心,背地里却窃窃地笑。
星雯姑娘仍在懊恼,莲花仙子却满不在乎,酒到杯干,尽情吃喝。
喜宴结束,那美郎君既不拜堂,也不饮交杯酒,而是一手一个地把莲花仙子和星雯姑娘拉进自己的房间。
美郎君亲自把房门关好,上了闩子,然后把灯火挑得亮亮地,对着两位美人笑嘻嘻地说:“两位美人,现在可服气了?”
“不服气!你说做压寨夫人,怎么做法?我就做去!”莲花仙子倒是干脆。她心想事到如今,由不得自己,只好等做完夫人,再设法逃走了。
“我来教你怎么做夫人!”美郎君喜孜孜地,“你是小姐,她是丫环,自然是她服侍我了。星雯姑娘,快替我脱去衣服,我要上床睡觉了。”
美郎君笑着说罢,站起身来,伸开双手,等星雯儿替他脱去衣服。
星雯姑娘嘟着嘴,不张不睬,站着不动,双眼只看着墙壁。
“星雯儿,你给他脱衣服去!”莲花仙子赌气儿说。
星雯姑娘明知主子不晓得作夫人的利害,才让自己帮美郎君脱衣服的,但是又不好挑明,只好横下心,服从主子的命令,前去替美郎君脱衣服。
星雯姑娘正要给美郎君脱衣服,美郎君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先帮你小姐脱去!”
这时的星雯儿已横下了心,竟听美郎君的吩咐,跑到小姐面前替莲花仙子把一身衣裙脱得精光,露出了凹凸分明的洁白胴体。
莲花仙子是星雯儿服侍惯了的,两人同起同眠,本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今天,在生人面前,才有点觉得凉嗖嗖的,感到不好意思,低着头不敢看人。
“来吧,再替我脱!”
星雯姑娘知道这场灾难已躲不过去了,只好硬着头皮,过去给美郎君脱衣服。心想替他脱光了,也好教小姐知道做夫人的利害。
她一面替美郎君脱衣服,一面自言自语说:“我们命苦,既然做了你的妻妾,你连姓名儿还不肯告诉我们,有这样做夫妻的么?难道压寨夫人连自己夫君的名字都不应该知道么?”
“我的名儿么,嘿嘿!写在胸脯之上,你替我脱光了,自然见到的。”美郎君调皮地说。
莲花仙子听了,大觉奇怪,怎么名字都有写在胸脯上的?她一时好奇心起,便对星雯儿说:“你快点给他脱光衣服,脱下来看看,他到底是谁?”
星雯姑娘听了,也觉奇怪,于是手下加快,一件一件地给美郎君脱衣服。
要知脱衣服后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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