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拥有”,只是一段时光而已

我窝在沙发上看《芳华》。

严歌苓的这本不到12万字的小说没有目录,没有章节,没有一二三,大段大段的叙述,甚至一整版都没有回车符进行分段……也许算是意识流小说吧,也许就是想让读者觉得急促紧迫甚至压抑,不得不一气呵成读完,然后心生唏嘘和感慨。

差不多看到结尾处,男主人公刘峰得了癌症。这是比电影更不堪的结局。影片《芳华》中,刘峰和小曼虽然没有结婚,但还是生活在了一起,这种花好月圆、皆大欢喜的结局是观众们乐见的。如果现实的生活本苦,谁愿意在屏幕上再愿意看到更多的苦难呢。

也许就是看到结尾处了,我合上书,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咦,我的手链呢?"

整个夏天我都戴着那条细铂金的手链。

忘了是哪一年母亲节还是生日的礼物,在我为数不多的饰品中,我最经常佩戴的,也就是它了。

肯定不是我摘下来收藏起来了。

肯定是挂钩松脱或哪个环节脱落,丢到哪里了。

像大多数丢了东西的人一样吧,每每丢了什么东西,都会怀着一丝希望,回想事情的整个经过,回想“最后一面”,好像能在哪个节点把丢失的东西找回来一样。

我想起最后一次留意那条手链戴在手腕上,是前几天去游泳。在泳池边小憩,我还清楚地看了看搭扣挂钩,心想再过几天天更凉了,穿长袖穿毛衣不方便,该取下来了。

那是“最后一面”。我真的不记得昨天、前天、我发现手链丢失之前,手腕上少了点儿什么。

怀着一线希望,我试图在家里的什么地方发现它的踪影。床上,没有;地板上,没有;这两天穿过的衣服袖子里衣兜里,明知不可能有,还是摸了一遍。

我的手链丢了。

毕竟是有点心疼的,我丢件衣服都会觉得心疼,我丢个颈枕都惦记到现在。那年在南非奈斯纳丢了条茵曼的卡其色长裤,我写了篇《奈斯纳我的裤子丢了》,收录在我的书里,标题被编辑改成了《为别人着想1分,自己能得到10分的回报》。

我觉得一个人丢失某件东西、甚至是一个人,都是有原因的。也许在心理学上,这种感觉能站得住脚。那个颈枕也是旅游途中丢的,回程时,行李已经塞满了,颈枕又很占空间,我便拿在手里,想上了大巴车直接用……然后,坐在开往机场的大巴上蓦然想起,落在宾馆的床上了。

那段时间,正是我颈椎最为疼痛和难过的时期。颈枕的丢失,令我想到:也许是件好事吧,在潜意识里,我想把这疼痛丢掉……

我的手链丢了。

也许在游泳池里,清楚地“看到”那条手链,就是一个预兆。也许手链丢失这件事,就是为了告诉我,总有一个时刻,要学会跟生命里的一些东西告别,要学会跟生命里的很多东西告别,甚至是学会要跟所有的东西告别。

甚至是要学会跟生命里的某个人告别,要学会跟生命里的很多人告别,甚至是跟生命里的所有人告别……

我还记得《聪明的一休》中的一幕。一休不小心把师傅最心爱的花瓶打碎了。一休怕被责打,就心生一计,他问师傅:“师傅,人为什么最后都会死呢?”师傅:“因为他们的寿命到了。”一休拿出藏在身后的花瓶碎片:“师傅,您的花瓶寿命到了。”

万事万物都有它的“寿命”。一条手链、一个颈枕、、一件衣服,甚至是一份工作、一段情感、一场人生,所谓的“拥有”,只是一段时光而已。

那条丢失的、曾经属于我、可能再也找不回的手链的使命,就是为了告诉我:要学会告别,要学会不再为失去而难过。

思考到这一层的时刻,我走在滨河大道上。

耳机里播放的是《走出非洲》,布里克森在变卖了庄园离开非洲时意识到,不是自己离开非洲,而是非洲离开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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