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04E15-血祭

“耶和华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至缺乏。”

我不断念着这句话，期望得到启示，带来更深的领悟。我必不至缺乏，我想起“五饼二鱼”的神迹，耶稣基督用信徒献上的五块饼和两条鱼喂饱了在场的五千人。人们说，我们的缺乏，他能得知，我们的困难，他能救济。我们不必自馁于自己的不足，只要肯奉献，神自会相助。而新约中记载：

耶稣拿起饼，祝了福，分给门徒说，你们拿着吃，这是我的身体。

我觉察到这隐喻的怪异。但又不甚明了。在困惑与不解中，我昏然睡去。

我仿佛看到光，继而耶稣出现在我面前，正是书本中常见到的那种形象。

我说：“我不懂，为何您要人吃您的身体？为何您的血竟能用来洗刷我的罪恶？我不懂。”

耶稣说：“要让你理解这种行为，就不得不向你说明这件事发生时，当时人的想法。我所诞生的年代，是一个异常黑暗的年代。那时的人会把处女推入泛滥的洪水中，以平息河神的愤怒；会把婴儿活埋在新造的房子底下，以安抚兴造土木时被惊动的神灵。很少有哪个社会能够无辜于这种邪恶。不管是苏美尔人，埃及人，还是希伯来人，不管是罗马人，高卢人，还是凯尔特人，还有玛雅人，印加人，阿兹特克人；印度人，泰国人，中国人，日本人。数不胜数。当他们遭遇灾荒或瘟疫，他们相信这是因为某位看不见的神灵发了怒，他们同时认为，这位神对人的肉身有着某种偏好，于是他们选中一些同类，演练复杂的仪轨，然后将其杀害，供奉到祭坛之上。神领了这份礼物，愤怒就会平息，灾难也将退去。你也许感到惊讶，但我要告诉你，即使那些充当祭品的人，对此也是深信不疑。他们深信自己的牺牲，可以停止终日不息的大雨，或驱赶杀人无数的瘟疫。在印度，寡妇会被烧死好跟从她死去的丈夫去往另一个世界；为了保证每一株姜黄的成色，他们会把某个种姓的人活活肢解后，再将他的肉播种到田里。在罗马，人们会不时地杀死某个孩子然后试图用他的内脏占卜未来。斐济人会砍下“祭品”的肢体并当着“祭品”的面将其肢体吃掉。杀人仪式充斥着我们的历史，而且无一不带着强烈的宗教意味。也可以说在诞生之初，宗教就是这个样子的。

彼时的人类，对血祭有着狂热的迷恋。因此也就不难理解，在那个年代，有的孩子一经出生，就已经注定了悲剧的命运，他被狂热的宗教信徒所选中，这些人深信，把这个孩子温柔的引到旷野或者山巅，然后杀死，是保证太阳照常升起或确保一场丰收的唯一方式。这个孩子会对自己的牺牲感到骄傲，而剩下的其他人将对他心怀巨大的感激，还有愧疚。他代替所有人来受罪，他通过自己的死，安抚了神的愤怒，从而也就洗刷了所有人的罪恶，使他们免于惩罚。这个孩子，人们还给他取了个名字——“先知”。

很不幸的是，我就是那个被选中的孩子。从我记事起，他们就不断这样告诉我。而我想改变这一切，所以我说，让我们终止这种杀戮吧，就用我手中的饼，来代替我身上的肉，给你们分食。如果我最后要被钉上十字架，我希望那是是最终的，也是最丰盛的一场血祭，好让神就此满足，停止这种嗜好。而我是神的儿子，神把自己的儿子送给人类作为祭品，所有的人类，就蒙了那祭品的恩。所以人们说，耶稣宝血，拯救世人。”

然后，我从梦中醒来，空空的屋子里只我一人。

(本文改编自“Letter to A Christian Nation:Afterwo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