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ki看着眼前静静工作的钟,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房间里空荡荡的安静,耳朵甚至听到卫生间那个坏了好久的滴水笼头,肚子饿极了,可他根本不想起床.
“31号啊,今年的最后一天,真是个好日子,哈哈,我也真会挑日子.”
从床头柜拿进被窝的手机,就像一块沉甸甸的透着寒气的冰块, 屏幕起雾, 最近上映的电影的简介显示得很模糊.saki就把手机放在胸前,想尽快用自己的体温把手机暖起来.
“今晚就一个人去看电影吧,咖啡馆后面那条街上新开了一家电影院,sen和他妻子去过一次,还说蛮好的,那就去那吧.”
把票买完,saki又在被窝里迷迷糊糊睡了一会,然后凭着一股拼劲,起床找吃的.
从前年开始,每年的最后一天,成为了saki最重要的一天.
人们总是喜欢给给日子钉上各种各样的意义,而且是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越是喜欢.这似乎是成年人必须要学会的一种仪式,用来祭奠过去,推着自己继续向前生活.
saki的记性打小就很差,鱼的记忆7秒,那自己的记忆大概就只有一天吧,小时候前一天被同班的小朋友惨了,第二天依旧会腆着脸去找那个打他的小朋友玩.周围的大人曾怀疑他是不是什么时候不小心撞了脑袋,撞傻了.没有,saki从来没有被撞过脑袋,真的只是记性不好.像他自己就从来不上心这些.
但是记性差真的不好么?
saki看着身边那些人痛苦地活在回忆里,因为曾经的某人某事,每日每夜,不曾消停,变得憔悴,变得不堪一击.心里也开始有有一点小庆幸,突然觉得自己记性差其实也是蛮好的一件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可就是这小小的庆幸,也在爱人dee离开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那之前saki从来没有想过dee会离开自己.真的从来没有.
dee离开的那晚,saki的眼睛望着外面的天从亮变黑,又从黑变亮.彻夜无眠,saki失眠了,同时他也发现自己还是记着昨天发生的事情.
曾经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如今自己也开始体会了,saki的脑海里不停回想着不知什么时候,和dee在公园的木马上拍照的事情,事情是很久之前发生的,绝对不是昨天,至少是去年.
这是开心的事,还是悲伤的事.自己是不是突破了自己的极限?还是说自己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对于之前每日删档自己记忆的saki来说,这很难定义是好是坏.他还活着,并且还是好好的活着,体重计上的数字显示,最近他还胖了3斤.
胖了3斤真的是比较悲伤了.
一个人生活是安静的,saki觉得自己是享受这样子的生活的,但他依旧把他的手机,手提电脑的提示音调到最高,但这些电子产品就像是病了一样,一天也不会叫唤几次.所以每一次提示音响起,saki就像饿极的狗听到喂食的敲盆声一样激动.
“警告,警告”saki自己设置的个性手机提示音响了起来.
saki立马就点开了手机,是运营商的短信,上面说saki账户里的钱已经不够下个月扣费了,让他尽快充值.
“嚯,还有6块多,能撑几天是几天,再说吧。”
在厨房里一顿忙碌之后,saki给自己冲了一包泡面,手表上的时间显示已经是下午2点半了.
”就当是单身贵族的下午茶吧!“saki笑着说
总听人说不规律吃饭会对身体造成不好的影响,对于此saki有着自己的理解,人体就是一台机器,食物就是机油,有机油就运作,没有就歇一会,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严格管理过自己的吃饭时间,只是在坚持,一天吃三次,时间不固定.
吃完饭,saki又吃了一个苹果,然后吧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出门,外面是真的冷,天上翻着淡灰色的云,看上去就像是一块脏布,让人看的只剩厌恶.
“应该是要下雪吧.”saki一张嘴说话就开始冒白气,就像是烧开的蒸汽锅炉,他也一下子就有了兴趣,赶紧又多呼了几口气,看着白气慢慢向前飞行,慢慢变远,慢慢变淡,最后消失.saki一直玩到嘴唇开始发干,脑子有点缺氧才停下来。
走到那家新的电影院门口,saki看了一下表,发现来早了一个半小时.掀开影院入口的塑料帘子,一股湿热的风迎面扑来,今天节假日,电影院挤满了人.saki在取票机那排了五分钟才取了票,好不容易在休息区找到一张空椅子,身边又是一群跑来跑去吵吵闹闹的孩子.
saki看看了手表时间才过去两分钟,可他已经受不了,他起身艰难地走向电影院的出口.
室外那不讲道理的冷风,吹得saki心里莫名很舒爽,只是眼角被吹得有些干疼.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身边行人突然大喊起来“下雪啦!好大的雪啊!”
下一场雪,有必要大惊小怪的么?真是见识短浅的人啊,困在自己渺小的世界里,更新一点点的新鲜讯息,就可以让他快乐一会,可悲,真的太可悲了.saki心里有些急躁.
自己简直就差用手把耳朵捂住了,不想听这些快乐的呼号.可天真的太冷了,现实不允许他这么做.
也许命运就是这样,会把人困在一个个怪异的圈子里。
saki走着走着又来到了panku的店,panku是一个纹身师,也是一个美甲师,同时也是一个理发师.但在saki眼里,pamku还是一个心理治疗师.panku在这个商圈的边缘地带不知名的角落里开着一家自己的个人造型定制的小店.自己竟然不觉间走到了这里.
上一次saki光临这家店,就是去年今天,他也发誓再也不会来这个地方了,如今saki站在门口,心里满是犹豫.
“哟,好久不见”panku叼着一根烟从店里出来,和saki打了一声招呼.
saki挪了挪步子,面朝着panku说
你记得我?
当然,就像你还记着我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还记得你?
panku摊了摊手
有些事情不是靠说就能说清楚的,外面太冷了,进来坐吧.
panku把烟弹进门口的垃圾桶里,后退着用身体推开了玻璃门,门口的铃铛发出好听的声音,saki听着声音就像着了魔一样,跟着往店里走.
小屋和去年一样,空气里有着一股淡淡的清洁剂的香味,头顶一盏不怎么亮的灯,角落小桌子上的音响正放着柔情的R&B.正对着门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几团颜色随意地打在一起,右下角写着“自画像”
天啊,他还是个画家.
坐下!
还在环顾四周的saki突然被panku按到了座位上,右手也被panku拿起来.
说吧,今天想在右手臂上纹什么?
我没想纹身.
不对啊,你你去年说的,今年的今天你会再来一次,在你右手上纹你想好的另外一个单词啊.
我,不记得了.saki淡淡地说
真的假的,你左手手脖子那,是不是纹着罪恶?我还不信了!
panku放下saki地右手,顺势操起saki的左手,撩开袖子,手脖子那果然纹着罪恶.
你看,没错的,就是你.panku脸上透露出自信的神采.
我,还是走吧.saki想要起身但是被panku掰着小手指,站不起来.
为什么想走.你还是在逃避么?
我没有逃避.
你还记得去年么?你醉醺醺地跑到我店里,说要纹身,当时的你撸起袖子,直接把左手放到工作台上,说‘纹罪恶,英文的’我说喝酒的人不能纹身,你说‘我就喝了一点点,不会死的.纹’你说你是个打针都会怕痛的人,听说纹身很疼就想来尝试一下,可实际并不怎么疼嘛,一边纹一边跟我说着你的故事,最后左手纹完了,你说你还意犹未尽,我说要不右手再纹一个?你说你还没想好,等明年再来告诉我纹什么.
那是我喝醉了,喝醉人的话你还会信么?
panku听完哈哈哈大笑
可那天你根本就没喝酒啊.
我明明记得我喝了啊!saki有点迷糊
你真的太自欺欺人了,别人的给你什么台阶,你只要觉得安全就会什么也不管往下走.你和我说过自己记性很差,我倒不觉得,我觉得你记性很正常,你还记得我,就是最好的证据了.别骗我了,也别骗你自己了.
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是不是学过心理学.
没准我真学过呢?
我曾经觉得任何事情就像是铅笔画的一根线,有头必然会有尾,开头必然存在,那结尾就是我可以掌控的.我真的太天真了,我真的太天真了,我太相信自己了,我拿着笔,说着该停了,该停了,可我依旧在画,我就像着了魔一样,不停地画,不知不觉间我自己就画了一个圈,把自己困在里面.我曾以为左手的罪恶是结束的标志,纹的时候的疼痛会是我忘记一个人的代价,哦,不,天呐!那只是存进银行的第一笔钱,思念就像是利息,没来没有减少过,我每看一次罪恶,便会更想她,即使我知道我真的不会再看到dee了,左手上的印记成了我心头真正的罪恶,成为生活的烙印,一种自作聪明的惩罚
说完saki便默默地流泪.panku在一旁静静地抽烟.
我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知道我去文身后,非常不理解,在我给他看了我的纹身之后,他非常不屑地说‘这有什么意思,你就不怕以后找不到工作?’”我大喊,我说这证明过我曾或者,说实话,喊得时候,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
人总喜欢做一些看似很伟大并且很有牺牲精神的事情,其实抛开这些花里胡哨的外衣,剩下的只是病态的自我矫情.panku一边弹烟灰一边说道
但这一切又是必不可少的,你为了成长就必须做出一些错误的事情,在原本干净的纸上画上几道横横杆杠,它证明你活过,你曾热烈的活过,你最蠢的地方就是去否定这一切,然后漫无目的地寻找所谓的解决之道,其实答案你心里最清楚了,除了放下,别无他法.而且解脱,唯有自己说服自己,才能自救.
自我解救吗?我感觉那永远都带着一种欺骗性,人不可能放过自己,说服自己。
长时间的安静,这时panku的猫不知从哪冒出来,围在他脚边,蹭着脚踝一边喵喵叫.
panku把猫抱起来,递给saki,saki小心翼翼地把猫团在自己的怀前,轻轻地挠着猫的下巴,猫发出了酥酥地呼噜声,saki笑了.
你需要的只是陪伴,然而可以作为陪伴的东西,世界上还有很多.
saki逗着猫,他对panku说
来吧,在我右手上纹个,嗯,救赎吧.
panku二话没说掐了手里烟开始准备起来
纹的时候,saki对panku说
你知道吗,我一直认为一个人的孤独是绝对的,任何形式的爱都无法去拯救的.可每当我想到这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我小时候的一件事来.
什么事?panku仔细做着手里的活,头也不抬地回道
有一次,我去我同学家里玩,玩疯了,我把他家里的一个一米多高的大花瓶给碰碎了,我当时急坏了,就呜呜地哭,我同学笑着安慰我说,你别怕,有我罩着你呢.你知道后来我同学做了什么?
什么?panku好奇地停下手里的机器
他把我狠狠的打了一顿,鼻青脸肿那种.后来那天晚上他爸妈还拎着水果带着他来我家道歉,那晚谁也没提花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