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已经流干”的日子里，我们要给孩子怎样的生命教育？
看点 又到清明，而今年格外沉痛。新冠疫情让全世界陷入了灾难，很多人失去亲人、朋友。今天，全国将于10点将举行哀悼活动，汽车、火车、舰船鸣笛，防空警报鸣响，全国人民默哀三分钟。在哀悼逝去的每一条生命之际，对生命教育的探讨显得尤为重要，因为它不仅关乎生死，也关乎责任感与独立思考能力。
文丨木木 编丨Travis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在日本京都观赏着樱花，感受到生命的无限美好，而今年，我困守在武汉的家中，关闭了70个日日夜夜或者更多。
当然这些日子里，我偶尔也会到小区门口领取蔬菜、粮油米面之类的生活物资，这成了封闭日子里为数不多的放风时刻。
小区大门架起了高高的铁丝网，打开铁丝网门，一个巨大的写着“救灾”的蓝色帐篷映入眼帘。
帐篷里坐着一位全副武装的“志愿者”，对出入人员进行登记、检查体温、把装着食物的塑料袋递给铁丝网内的居民。这是他们的日常工作，也是他们维护了这个城市有序地运转。
虽然封闭的日子造成生活上的 诸多不便，但比起部分武汉人来说，我算是幸运的，亲人朋友目前为止无一人感染。
很多人埋葬在了刚过去的冬天；
很多人刚刚失去了亲人、爱人、朋友；
还有很多人战胜疾病死里逃生... ...
即使很多好消息正在发生：
部分超市已经开门营业了；
物流开始恢复运营；
地铁、公交重新在城市的轨道驰骋；
飞机、高铁也都将在未来的几天缓慢而有序地恢复它的正常运转... ...
但这座城市，在过去的几个月里，经历了太大的伤痛、太多生命的离世。所以，对于近在咫尺的“开城”，很多人并没有多么地兴奋，他们还需要时间去抚平伤口。
财新记者前几天发布了一篇报道，武汉开放骨灰领取，汉口殡仪馆逝者亲属排起长队，排队现场很安静，只是偶尔听到几声啼哭，有一个家属对记者说：“眼泪早已经流完了。”
往年的今天，武汉的各个扫墓陵园门口的鲜花摆成一条长街、前来祭祖的车辆绵延数里，今年大大小小的陵园关闭，想必门前冷冷清清。
而在这个特别又特殊的日子里，作为家长，我们应该如何给孩子解释清明节、灾难乃至死亡？
之前看过一个视频，在战争不断的叙利亚，一个父亲为避免孩子留下阴影，骗她炮火声和枪响是烟花和玩具枪，两人在视频里快乐地大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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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让人泪崩的视频让人想到了另一部二战电影 《美丽人生》，影片中父亲为了保护儿子，用善意的谎言力为儿子编织了一个童话，搭建了一个充满乐趣的乐园。
纵然，等孩子有一天长大，他终久会明白当时他经历的事情有多么残酷，但是父亲在面对苦难时，所表现出来的乐观、担当、勇气及智慧，会是这个孩子一生最宝贵的财富。
我们知道这场疫情夺走了很多生命，而孩子的世界是简单纯粹的，在面对重大灾难和恐惧时，他们不能像我们大人一样有更强大的承受能力。
这也是上面两位父亲，为什么要对孩子撒谎的原因，他们想保护孩子的童年，想让他们免于遭受恐惧、焦虑之苦。
所以我建议，在面对不同年龄段的孩子时，我们应该以他们能够理解和接受的方式讲诉这场疫情。
我们可以通过不同的新闻，不同的故事，表达自己对待生命乃至对待世界的态度，譬如我们可以这样对孩子说：
虽然这场疫情夺走了很多人的生命，但是也有很多医生、护士奔赴武汉帮助那些生病的人；
虽然这个疫情还在蔓延，但只要我们做好防护，多洗手，还是可以很好避免的...
讲诉故事的过程，实际上是给孩子做榜样和示范的过程，让他们在耳濡目染中形成自己的知识以及对待生命的态度。
还有一点我想说的是， 在中国文化里，大家把死亡看得过于严肃甚至讳莫如深，这种“死亡文化”导致很多人对死亡充满恐惧，觉得它是一件很可怕、充满晦气的事情。
而有些国家，譬如丹麦，他们对于死亡就比较平静，丹麦的很多学校甚至就建立在墓园里，这在中国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丹麦人觉得墓园的环境安静、优美，适合孩子学习。
而且，在丹麦的文化里，他们认为教堂是生命的起点，人去世后会埋葬在教堂旁边的墓园里面，生和死就这样在教堂和墓园里形成一个闭环，虽然面对死亡他们也会悲痛，但不像中国一样把它看得“苦大仇深”。
现在很多人都在讲生死教育， 其实生死的教育，并不在于死的教育，而是在于生的教育。
在这一点上，丹麦人就做得比较好，比起死亡，丹麦人更看重的是如何生，譬如 他们更追求生活的高质量和即时性，当然这也跟这个国家的高福利有关。
借此，我想说的是，现在得抑郁症和自杀的孩子越来越多， 作为家长，我们不仅要告诉他们生命的可贵，也要帮助他们找到生命的价值和意义，让他们在这个世界中找到自己的位置，过好自己的一生。
前不久，有一个让人泪目的视频火爆网络，武汉一家七口人感染了冠状病毒，在入院治疗期间，留守在家中的一只名叫乐乐的猫独自在家极限生存了40余天，乐乐不仅活下来了并顺利生下一窝小奶猫。
猫的主人出院回到家后，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虽然乐乐已经生完了，阳台上养的鱼也没有了，但几个猫宝宝活蹦乱跳， 新生命的来临，让他们一家感觉到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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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在武汉，和乐乐有着类似情况的猫有很多，主人因为疫情被困在其它地方不能回家，主人们因担心自己的猫咪会被饿死而着急得寝食难安，很多人在网上发布求助信息。
针对这种情况，有志愿者专门组建成一只“救猫队伍”，上门给留守的猫加粮、加水和铲屎。
乐乐的主人还说过这样一句话，“既然我选择养它，就要对它负责到底”，我想，这也是很多铲屎官、乃至宠物狗主人的心声。
借此，我们也可以把这些美好的故事告诉自己的孩子，“你看这些哥哥姐姐多么善良，多么有责任感，你也要成为这样的人喔！”
这也是我想说的第二点， 生命教育其实也是责任教育。
终然，这场疫情惨痛且来势汹汹，迄今为止，它已经夺走了4万多条生命，这些生命的逝去，让我们感受到了人类的渺小和生命的脆弱，但还有很多时刻，让我们感受到了人类的勇气、果敢与担当。
我们知道在疫情最开始的时候，由于防护用品稀缺，有些医生和护士在医院“裸奔”。
这些医生里，有刚毕业的学生，有年过五十的易感染人群，他们当然也害怕被感染，但是有个医生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穿上这身衣服（白大褂），就要担起这份责任”。
此外，在过去几个月里，还有许许多多外省的医生主动请愿，驰援武汉，其中，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位名叫 敖忠芳的92岁医生。
她在视频里面眼含泪光地说道，“做为医生来讲，这个医学的战士，死在战场上是死得其所，我自己愿意来的，我自己承担这一切！”
有人说，“在遇到危险和灾难时，人类的本能是自保和趋利避害”，这句话诚然没有错，但我想说， 这个世界还是有不少无私的、伟岸的、光辉的人性存在，这些光辉人性是黑夜里的明灯，是人类世界的宝贵精神财富。
“逆行者”的担当、医生的无畏、志愿者的勇气，在这场疫情下真实发生的故事，构成了一场饱满丰富的“责任教育”课堂，不仅是小孩或者大人，希望我们都能从这堂课堂里有所收获。
前几天，听到楼下一个大伯打电话，他在电话里苦丧地说，“关了这么多天，每天只出不进，要撑不下去了”。
我想， 这是很多武汉人乃至湖北人面临的共同困境 。
在“开城”新闻发布后，身边不少因春节困守在武汉的亲戚朋友都第一时间购买了飞机、高铁票，他们背负着房贷、车贷或者昂贵的租金，需要复工获得收入。
然而，人与人的悲喜并不能互通。消除疾病可能容易，但消除人们对湖北人的偏见却可能需要漫长的时间。
这几天看到很多类似的新闻：
因为身份证是42开头，酒店拒绝办理入住手续；
因为是鄂字牌车辆，大巴在高速公路上遭遇拦截；
因为是湖北人，有人被邻居举报而禁止进入小区，即使他们都手持绿色健康码。
作为武汉人，我为他们的遭遇感到揪心。因为担心身边的朋友遭遇类似的待遇，我把这些新闻发给即将返工的湖北朋友，暗示他们不要那么着急复工。
但在他们自己看来，比起承担被恶劣对待的风险，他们不复工承担的是更直接、可见的代价：不出去工作，就没有钱，没有钱就没法生活，没法养育家中的孩子、老人，这是一个残酷的世界。
在此，忠诚的希望所有手持绿色健康码的湖北人被善待。
这几天，我还关注到另一个让人揪心的新闻，由于疫情在海外爆发，成千上万的留学生被困在海外无法回国。
这个事情目前为止在国内引发了极大的争论和撕裂，所有人都站在自己的利益发表见解和观点。
其中，我看到有一个视频博主把留学生和武汉人做对比，他说武汉在疫情最严重的时候，没有人说要考虑武汉孩子的安危而把他们接出武汉，因此留学生不应该特殊化，让人错愕的是，这个荒谬的观点居然得到不少人的点赞和认同。
这位博主是不是武汉人我不清楚，但是他拿武汉来煽动情绪、偷换概念、树立对立，以此获取流量，不知道是愚蠢还是真坏。
记得在武汉疫情爆发的时候，有一句耳熟能详的话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 “今天你们如何对待湖北人，明天就可能如何被对待，因为发生在一个无辜人身上的苦难，也有可能发生在所有人身上。”
一语成谶，如今这些“湖北人”、“无辜人”变成了留学生。
在此，我要回答那位博主，武汉在最危险的时刻，举国上下都来支援，我们心存感激，正是大家的帮助、付出与牺牲，这座城市才得以熬过那段最艰难的时刻，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湖北人才更能明白同理心团结以及互帮互助的重要性。
很多留学生面临的现状是，他们的学校要求所有学生搬离宿舍，有些孩子无处可去，这当中还有不少未成年人。
比起一刀切的竖起高墙，人人自危，我们更应该思考的是我们能为这些孩子做点什么，让他们免受流落街头之苦，减少他们此时此刻在异国他乡的无助与恐惧，而不是嘲讽地围观甚至辱骂。
我还想对那位博主说：“将心比心，如果你的孩子此时此刻也在国外，你还会说那样的话吗？”
我们时常讨论要如何教育自己的孩子，让他成为一个对社会、对国家有用的人，但如果连我们自己都世界观不正，我们又如何教育他们？
作家郝景芳有一本小说叫 《北京折叠》，它揭露了中国社会的贫富差现象，但不仅是物质世界，中国社会的精神世界何尝没有折叠？
容易被极端思想带跑偏的人，缺乏独立思考人，因为所崇拜的意见领袖的一句话而把它当成真理的人，充斥在社会的各个角落。
譬如，最近我还听到了很多幸灾乐祸的声音，这些声音通过观望别人的悲剧，嘲弄其它国家作业抄得不行，以此来增加自我的优越感，并洋洋得意我们生活在全球最安全、最强大的国家，这样的文章在互联网轻松收割大量的点击和流量。
我们对自己的祖国有着自豪感和荣誉感没有错，但不应该通过贬损、嘲笑其它人的痛苦，而获得优越感。
再次引用 《鼠疫》作者加缪的一句名言： “人类能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真理，就是我们永远不会汲取教训。”
加缪
我们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
别忘记了，我们自己的这份作业真的完成了吗？还有很多错误答案等待我们改正、反思；
别忘记了，我们现在所谓的安全，是用几千条生命换来的，是用成千上万家庭的生离死别换来的；
更别忘记了，这场疫情的“追魁祸首”迄今为止我们还没有找到，而 人类早已是命运共同体，疫情下，没有人能幸免，生命的代价、健康的代价、失业的代价、金钱的代价，行动自由的代价、每个人都会以各种形式为它买单。
这个地球生病了，这是所有人类的浩劫。而人类之所以是高智慧的生物，是因为我们不仅能听到远方的哭泣，还能对它抱有悲悯和同理之心。
最近，带着我家猫咪下楼取快递，这个小家伙趴在我肩膀上惊恐而好奇地看着外面的世界。
而我一抬头，发现了“满园春色”，树上的叶子都绿得发光。
但门口的铁丝网和蓝色帐篷依旧严肃而坚固地矗立在各个小区门口，它仿佛在提醒我们，疫情还没有彻底结束。
我问值班的阿姨，这些帐篷和铁丝网什么时候可以撤走，她回答：“不知道，我们也希望快一点。”
无论如何，这场疫情终究过去，在那之前，愿所有人，无论是湖北人、留学生、中国人、外国人，大家都要保护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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