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做那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

一切具有成长性的东西都有其原生的脆弱性,包括权力与欲望等。但正因其脆弱,才有可能在超越和战胜的过程中,通往神性和美,抵达慈悲与善。——熊培云

读完《慈悲与玫瑰》,再不惧凡尘扎心。哪怕世间万象依旧浓雾弥漫,也有萤火自揣于怀。即使百枷锁身,灵魂也可藉此微光,穿过黑暗,寻得天真和安宁。


我愿做那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_第1张图片
作者在封面上手绘了一幅神话中西西弗撕的简笔画。西西弗斯是《希腊神话》中的一个人物形象,他是科林斯的建立者和国王,曾一度绑架死神,让世间没有了死亡。后来,西西弗斯触犯了众神,诸神罚他将巨石推到山顶。然而,每当他用尽全力,将巨石推近山顶时,巨石就会从他的手中滑落,滚到山底。于是他只能不断重复、永无止境地做这件事——诸神认为再也没有比进行这种无效无望的劳动更为严厉的惩罚了

如果说《自由在高处》是让年轻人成为自己的启蒙书,谈的是如何自洽,《慈悲与玫瑰》则在审视自我抵近自我的同时,谈人如何与社会和他者共洽。它既是“自由在高处”精神的承继,又在这种精神内核的承继中展现更深广的外延。其高标独在的风骨和气质,以及基于成全而非压迫、基于建构而非毁损的悲悯情怀,恰如为一切孤军奋战的灵魂所作的书证。

这是一本写给孤军奋战者的书。它着重从个体的角度探讨美好人生与美好社会的可能性。美的激情是人神性的基础。在有关苦难与荒诞的态度上,本书对个体的境遇充满了温柔的同情。欢乐与痛苦都是人命运花园中的一草一木,有着相同的重量。在这里,西西弗斯式徒劳是幸福的。当活着的人看见活着,他推动的更是天空中的玫瑰。而真正的慈悲,除了面向众生的牺牲,也包括对自我的成全。

书中关于2016年罗尔事件的记叙令我印象深刻。社会心理的逻辑有时候其实很残酷。一个人如果要发出求救的声音,那首先必须连起码的尊严也要交出来。各方声音表面上飘着很多光明正当的词汇,背地里却有很多非理性的情绪、隐秘的激情甚至是阴暗的心理。所以我想熊培云的心绪是复杂的,而可以想见的是,这么多年来,他眼见了许多类似的事情。一方面坚持着内心的理想和自由,另一方面又一次次地感受到社会理性的缺位。就像是一位慈悲地想要拯救苍生的布道者,却每每被众生的凶狠所震撼。时间长了,难免心生悲观。

这次“罗尔事件”过后,熊培云写了一个无题的短篇小说。小说用隐喻的手法,将罗尔写成了一个叫做“仁济”的父亲,同样是女儿病重,同样是呐喊求助,也同样被城里的人们送上了“道德法庭”。所不同的是,小说中的城市叫做“乌合城”。道德法庭最后判定将仁济投入的是“乌合河”。我想,熊培云在写下这篇小说的时候,心里是五味杂陈的。人世很疯狂,他一定会想自己的慈悲应该如何安放。

当然,在我看来,人类在在本质上就是非理性的,理性只不过是偶尔照进心灵的转瞬即逝的东西。从大尺度上讲,人类并不具有自由意志。先贤苏格拉底的“认识自己”,从某种程度上说只是一个美好的理想。正是有许许多多个熊培云这样的思考者,始终心怀天下,相信人类的自我救赎,我们的世界才始终充盈着世俗意义上的希望。心系众生的悲悯之心,相对于我来说,确是已经站在另一个境界上了。留给思考者们要想,要做的事情,依然还有很多。

罗马尼亚作家齐奥朗曾说, 写一本书时,要唤醒某个人,用鞭子抽疼他。在我眼里,《慈悲与玫瑰》显然成功地做到了这一点。甚至,严重一些说,他启开了我心灵世界的后半生。若然我前半生弱视而蒙昧,那么,自此书始,则生出一种变化,即,长久盘踞于双眼上的白翳遽然被拂去,一时间,万物清晰,百事洞明。说实话,读完此书,我的内心变得坚硬而强大,同时,也更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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