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写尽世间百态 诉尽人情炎凉

余华的小说《第七天》讲述了现实的真实与荒诞;讲述了生命的幸福和苦难;讲述了眼泪的丰富和宽广;讲述了比恨更绝望比死更冷酷的存在。——写在开篇

21岁的铁路护工杨金彪从铁轨上拾到一个从火车的厕所里掉下来的一个婴儿。从此,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小男人相依为命。而随着小男人在生命里的出现,杨金彪的生活与人生程式也就改变了轨迹:上班时不再轻装上阵,而是在胸前挂着缝着两个口袋的背包——左边装着喂婴儿的食物和干净的尿布,右边放着换下来的,被婴儿尿湿的尿布。忙罢一天的工作,回到家借着昏暗的灯光洗完一天积攒下来的尿布,再准备第二天婴儿的吃穿用度。一年四季,周而复始,不能间断。男大当婚,25岁的杨金彪到了成家的年龄。可是,由于带着“儿子”,又没有殷实的家业,尽管也与几个姑娘见过面,但对方一听他的境况,第一次见面也就变成了最后一次。后来遇到一个大龄青年,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可是由于四岁的“儿子”杨飞的存在,成为两个人无法突破的心理芥蒂。为了家庭,四岁的杨飞被送到很远的孤儿院(没有进去,杨金彪把幼儿园误认为是孤儿院)的外面。

杨飞离开自己,杨金彪并没有如获释重的轻松,反而倍感煎熬,寝食难安。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杨金彪放弃了爱情婚姻,再次跑到丢下杨飞的地方,在草丛中找到用树叶盖着身体御寒的杨飞。从此,吃过李月珍的奶和杨金彪亲手磨制的米粉慢慢长大,且非常懂事的杨飞成为杨金彪排解孤独和苦闷的依靠。随着杨飞的渐渐长大,杨金彪的笑容也慢慢增多。到了入学的,杨金彪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把杨飞送到当地最好的学校接受教育。懂事的杨飞在火车的轰鸣声的陪伴中慢慢长大。经过努力,杨飞跨进了大学的门。这对杨金彪来说是最感欣慰和自豪的。可是,在杨金彪还没有从喜悦中走出来时,杨飞生母的出现打破了父子俩平静的生活。于情于理,杨飞都应该回到生身父母身边,其享受优裕的生活。再说,已居处级的杨飞的父亲还可以给杨飞安排一份体面的工作。大学毕业后的杨飞成为父母家里的新客。可是,三室一厅的房子分别被父母、哥嫂和姐姐姐夫居住,杨飞只能睡在在客厅里临时搭成的床上。而让杨飞最不能忍受的是家里不断暴发的战争,啃老族的两对小夫妻似蚂蟥般吸附在两位老人的身上,贪婪地吮吸着血液,杨飞的出现让他们变本加厉。在单纯的环境中长大的杨飞没有任何留恋地再次回到杨金彪的身边。

在杨金彪单位分的房子里父子俩过着简单的生活,没有争吵,没有算计。杨飞没有依靠副处级的父亲,凭借自己的勤奋诚实在一家公司谋得一份工作,同时也收获了在公司员工看来根本不可能的爱情。与精明干练而又极具明星气质的李青的结合虽然充满戏剧性,但对两个人来说,杨飞永远爱着李青,李青也把杨飞当作生命中唯一的丈夫。儿子成立了小家庭,小夫妻两搬进了租来的房子里,杨金彪独居在单位分配的房子里。不过,小夫妻两定期回来探望,特别是李青的温柔善良,让杨金彪感到格外幸福。美好的时光总是飞逝的很快。负责公司公关事务的李青不甘于清贫的生活,也不甘于一辈子被人使唤,她要找到自我存在的价值,她要为自己而活。离开杨飞后,她投入海归博士的怀抱,借助博士丈夫的产业搭建的平台,把蕴藏体内的潜能最大化地挖掘出来,在业界做的风生水起。商海中精明能干而又漂亮的女人是最有人缘的,也最容易成为别人的猎物。为了事业,为了实现自己的价值,李青把自己拥有的身体资本最大化地挖掘,迎来送往,逢场作戏。染上艾滋病的李青治好病,准备“洗心革面”开始新生活时,曾经包养她的市级重要领导正在接受审查给她致命一击。李青不想把自己阶下囚的狼狈一面送入公众的视野。为了保住自己光鲜亮丽的一面,她在浴池里割腕,当一池清澈的水被染成殷红后,她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在那里等待与杨飞相聚,最后一次向自己的丈夫尽做妻子的义务。

与李青分开后,杨飞与父亲杨金彪重新过起了两个男人的生活。为了改善家境,杨飞出租了一个小卖部,做起了生意。可是,天嫉好人,随着善良的杨金彪吃饭后呕吐次数的增多,身体也日渐消瘦下去。为了帮父亲致病,花去了家中所有的积蓄,卖掉房子也没有看到病情好转的迹象。杨金彪出走了,没有和杨飞告别(到丢弃杨飞的地方,到那里去看看,多少有一点救赎的意味)。为了寻找杨金彪,杨飞辞去工作,卖掉小卖部。在寻找之余,杨飞希望找一份家教以补贴生活。当如约去给小敏补习功课时,出现在杨飞面前的是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坐在一片废墟上,在用双腿支起的“桌子上”写着作业。早晨上学时家还是好好的,放学回来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年幼的小敏无法想明白,更让小敏没有想到的是在她坐着的水泥板下面,上夜班的父母正在下面休息呢,而且是永远地睡着了。经过讨价还价,最终是一个小时七十元的补考费,杨飞看到此情此景,明白了七十元钱也打了水漂。

和小敏简单地交流过后,杨飞又在茫茫人海中寻找起自己的父亲。中午时分,奔走了一上午的杨飞又累又饿。饥饿的驱使,杨飞走进了谭家鑫一家开的小饭馆。虽然店面不大,但里面人头攒动。可见,这家饭馆的生意不错。选定一个角落,杨飞要了一碗面边吃边与饭店老板谭家鑫聊了起来。虽然生意红火,但谭家鑫一脸的疲惫,从话语中杨飞可以感觉到谭家鑫沉重的心思。原来举全家之力开的饭馆,因为干净卫生,而且价格实惠,所以远近闻名。这本来是好事,可是口碑好了,生意兴隆了,环保卫生,工商税务,城市管理等各家单位都蜂拥而至。除了各种巧立名目的费用,这些部门的人会隔三差五地到二楼包厢肥吃海喝一通,然后油嘴一抹,在记账簿上签上字之后就拔腿走人。小本生意,这些官老爷是大客户,一年半载能够结一次账就是幸运的了,有时候可能会拖到三年五载。为了糊口,为了把账收回来,谭家鑫一家只能苦苦支撑着。理解了老板的苦衷,杨飞也没有了食欲,顺手拿起桌边的报纸。不经意间,一则关于李青的新闻扼住了他的眼睛。李青自杀了,而且是在浴室中割腕。虽然已经离婚,但在杨飞的生命里李青始终占据着中心位置。“嘭”,一声巨响,随之餐厅大乱。煤气爆炸,火焰从厨房往外直穿。为了逃命,食客们都向门口涌去。“给钱,给饭钱,然后再走。”站在门口堵着往外冲的谭家鑫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对于突如其来发生的事情,沉浸在失去李青痛苦之中的杨飞全然不知。他傻傻地盯着报纸,回忆着与李青朝朝暮暮的美好。带着美好的回忆和淡淡的伤感,杨飞在剧烈的爆炸中走向寻找李青的路;谭家鑫一家在讨要饭钱中都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来到新的世界,五官错位的杨飞因为死无葬身之地而变成了流浪者。杨飞知道,在那个世界找不到父亲,依照父亲的身体状况,他也应该到了这个世界。杨飞坚信,他一定能够在这里找到父亲。于是,新的寻父之路在杨飞的脚下慢慢向前延伸。在一群死无葬身之地的孤魂野鬼聚集的地方,杨飞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人。穿着男人长长的裤子,相貌俊美。经过一番交流,原来女子名叫刘梅。身前与男朋友武超在一家理发店当洗头工。由于工资微薄无法解决两个人的温饱,所以刘梅就想想小姐妹一样去接客,做两年挣了钱就回老家盖房子与武超结婚。很显然,武超是无法容忍的。在武超即将升为代工技师的时候,因为一个顾客对刘梅大手大脚,武超与他大打出手,结果两个人被赶出了理发店。美丽是一种错,这在刘梅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验证。失掉理发店工作的两个人到一家餐馆打工,在勤学好问的武超快要升为掌勺厨师时,因为一位食客对刘梅心怀不轨被武超痛打一顿,两个人又丢掉工作。没有了正常的经济来源,两个人只能过起蚁族的生活。虽然生活很艰辛,武超想方设法让刘梅开心。看到朋友们都使用了苹果手机,刘梅无比的渴望。为了满足刘梅的心愿,武超用卖苦力挣的钱为她买了一个仿版的苹果后,由于老父亲生病就回老家照顾父亲。一个美丽的谎言,如果不被揭开,也就不会有后面悲剧的发生。当得知是山寨版的后,刘梅悲痛欲绝,苦苦等待武超回来当面和她解释。可是,由于老父亲病情没有好转,武超迟迟没有回来。绝望中的刘梅攀上鹏飞大厦的最高层。经过公安人员苦苦的劝说,在下面围观为刘梅设想种种飞天的姿态的看客们慢慢失去耐心时,打消跳楼念想的刘梅由于天气寒冷,发抖的双腿站立不稳,双腿一软从最高层跌落下来。

得知刘梅跳楼的消息,武超痛不欲生。因为自己的一个谎言,让刘梅葬送了性命。武超被深深的愧疚折磨着。如今阴阳两隔,所有的悔恨都无济于事,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为刘梅买一块墓地,好让她游荡的魂灵有一个安息之地。在死人与活人争地盘进入白热化的时代,一爿地的费用不是小数目,对身无分文的武超来说就是天文数字。也许是为了救赎,希望换取地下的刘梅以宽恕,武超只能进入黑市卖掉自己左边的肾,然后用卖肾的钱为刘梅买了一个墓地。当完成了这个心愿,武超用剩下的钱为自己治疗着伤口。在用完了所有结余之后,伤口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日趋恶化,最终也到了另一个世界去寻找心爱的刘梅去了。只是,当武超见到杨飞时,打扮得像天使一般的刘梅已经走进火化炉。没有墓地的武超从此开始了孤魂野鬼的流浪生活。

听着武超的叙述,杨飞除了伤感,没有更好的话去安慰。这时候只听一阵嘤嘤的乐曲声响起,由远而近。杨飞定睛一看,原来是李月珍带着二十七个婴儿向这边走来。吃着李月珍的奶长大的杨飞在这里看到奶妈,杨飞既高兴,又伤感。李月珍本应该和女儿在美国安享晚年的,可是由于回国办移民手续发现护城河里漂着几具婴儿的尸体,出于母性的本能,李月珍把这件事捅到市里,并找来几家媒体进行曝光。涉事医院迫于压力,两条腿走路,明暗结合算平息了风波。很显然,李月珍对医院敷衍的托辞是不相信的。准备到主流媒体反映情况时,在一个十字路口被一辆宝马车撞飞,经过随后几辆车的碾压,已经面目全非,没有完整的尸体。不全的李月珍被送进了停尸房与二十七个婴儿在一起,等待丈夫和女儿回来火葬。二十七个没有人认领的婴儿需要一笔高昂的火葬费用,这笔钱谁出,医院肯定不愿意。但尸体不可能永远放在那。面对媒体关注的焦点,医院态度积极,但迟迟没有行动。当这个停尸房一夜之间突然塌陷以后,医院在媒体的聚光灯下拿出二十八个精致的骨灰盒,一切问题都得到了解决。李月珍含泪诉说着自己经历的事情,杨飞回顾着自己所经历的事情。当脑海中谭家鑫、刘梅、武超、小敏的父母、李青再次闪现时,耳边又想起拆迁人员与被拆迁户发生冲突的声音,而那对恋人在温柔乡中被裹在一起的画面更显刺眼。

殡仪馆、火车站、洗头房、蚁族聚居地、地下卖肾黑市、写字楼、拆迁现场,铁路工人、殡仪馆工人、普通市民、洗头工人、坐台小姐、普通工厂工人、公司员工,七天中所经历的,所发生的,所听闻的,在杨飞的串联中成为一个整体。不论是荒诞,还是怪异,当把俗世与阴间对接,活人与死人转换,两个世界似乎具有同样的世态风景。在殡仪馆的候烧室里,杨飞终于见到了自己苦苦寻找的,已经只剩下骨骼的父亲。贵宾室的沙发上坐着的人炫耀着自己的骨灰盒和上好的火化衣,候烧室大厅的塑料椅上坐着的人双手抚摸着木质骨灰盒,不时触摸着粗布寿衣。父子俩注视着这些,带着羡慕的眼神离开了候烧大厅,他们没有资格待在这里,因为他们没有墓地,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只能继续游荡。

(安徽省皖西经济技术学校 陈士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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