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维九月，序属初秋，老妈就频频向我暗示要给老爸一点表示。直至真正提起笔，想认真地写一写你，描摹出你的模样，我却茫然了。以往日记里的你，欢脱且调皮，似是没长大的孩子般活跃，这是你，是会和我打赌猜拳的你，是挨了老妈的骂会委屈生闷气的你，是能把青菜烧出肉味儿来的你。
然而，笔尖顿在纸上，墨迹洇染开去，一如心头几缕犹豫晕开。因为我知道，这又绝不仅仅是你。你的温醇，你的宽厚，绝不止眼前的山重水复，更有经过岁月淘澄后的山高水长！
听老妈说你也算个有故事的人了。奶奶生了二子一女，你恰好排老大。六七十年代的你，想必是个拖着鼻涕泡，喜欢到处疯跑的瘦弱小子，被狗追过，靠墙跪过。也许不得不在爷爷的棍棒下委屈巴巴心不在焉地吆牛放鹅，在放飞自我的年纪去照顾牲畜；也许还得顺带照顾更年幼的弟妹；也许因为你是老大，肩上的担子越挑越重，一边得努力学习工作，一边还要兼顾家中颇有些风雨飘摇的景况。
但是如果有人和我提起“责任”这个词，我真的会首先联想到你宽宽的脊背，肥肥的手掌和永远从容淡定的心态。老爸从不和家人争论，老爸也从不和外人争长较短。都说父爱如山，我却觉得，哪怕你不是我的老爸，你往那儿一站，也是一座稳稳的山峰，只让人看一眼便会心安！
其实，我有时虽调侃你和老妈八字不合，但还是打心眼里羡慕你俩。你在家时常翘着二郎腿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眉开眼笑着回忆你们过去的爱情：“那时你老妈可惨啦，都没人追她，我看她可怜呗，于心不忍就收了她！”老妈朝你翻难度系数极高的大白眼。我在一旁靠着你软软的大肚皮，笑得花枝乱颤，心里可明镜般清楚——
那时老妈家穷，你家也穷，因此也算门当户对。你俩在同学的撮合下走到了一块儿，在90年代初期的农村，老妈嫁给你，没有红妆摇曳十里，她甚至说服外婆没收你一分彩礼，只有此后几十年如一日的相依相携相濡以沫，面对身体不好的姐姐，你们也从未放弃过对明天的向往，这种态度，我现在想起，亦会觉得犹如一束微光落在内心，驱散阴霾。也许几年、几十年后的某一天，当我回忆起我的家庭时，我能够微笑着说：“那是一个阳光漫天遍野，没有忧郁与抱怨的世界。”
我们家一直践行着“虎妈猫爸”的传统。老爸总是最和颜悦色的好好先生。现在想起，最让我愧疚的事是高一那会儿，有一阵子心情特别不好，每晚放学后总是冷着脸，张开浑身的刺，连一句话也吝啬得给父母。老爸小心翼翼地询问我几句日常生活方面的事，而我却尖酸刻薄地说他真烦！后来老妈悄悄告诉我，那会儿老爸生我的气，生他自己的气，但在我面前又不敢表露出来，只好自己憋着。哎，总有一天，我会为自己年少轻狂而感到抱歉！真的，或许就是现在。感谢你的温山软水，让我能够更深刻地反思自己！
平时都觉得老妈抠门，你和我都对老妈颇有微词。但那天，老妈不无遗憾地说起带你去买衬衫，当你看到吊牌上的价格，却连试穿都不肯试了，我听后第一感觉是心疼。平时对我从不差钱的你，其实也是个节俭的人吧！不过老妈是无时无刻不在省，而你是不显山不露水地只对自己省。又想起多年前，一架一万多的钢琴，你是眼都没眨就买了下来。直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你不是在乎钱，你是想把钱省下来，让它用在有价值的地方。
一眨眼，你都五十岁了，鬓已星星也。你有时会照照镜子，有些紧张地问我：“怎么样，我不像是五十的人吧！”我总会笑着说：“一点都不像，老爸最帅了。”这是实话。哪怕有一天你垂垂老矣，眼眉耷拉；哪怕你以后会认不出我——
你依旧是那个教会我何为责任，如何去包容的盖世英雄！
你依旧是那个会数着“一、二、三，笑！”作猩猩态的大开心果！
你依旧是那个最英俊沉稳风华绝代的帅气小伙！
农历九月十二，是你的生日，生命进入随心所欲的境界。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谨以此文奉献给我最敬爱的老爸，祝你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豌豆写于2017.10.29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