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请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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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请等等我

      十一前妈说爸胃不舒服,没有食欲,吃饭没味儿,去药房随便买了盒胃药,吃完没有效果,爸没在意。直到九月底腹痛难忍,疼得坐立不安,睡不着觉,才去医院挂号,医院专家十一休息,约了十月中旬的号。我以为父亲的糖尿病引起肠胃并发症犯了,没仔细问。直到十一我们从三峡回京,得知医院胃镜检查胃没事,让父亲住院做ct怀疑胰腺占位,我还觉得怎么可能有事,蔑视医院的检查。

      在十月中旬我去父亲住院病房探视,聊起病情,父亲主动跟我说,“你还不知道啊,我是胰腺癌”,我心里被震了一下,依然很镇定,觉得癌症现在很普遍,也不是那么可怕,治愈的病人也不乏其人。早期刚发现好治,做手术后治好上班的例子比比皆是啊。

      于是,我和母亲想找父亲的主治医生了解病情,第一天在等加强ct结果,第二天,医生在门诊做胃镜没有到住院处来,第三天上午依然在手术室没有等到。我们实在无法等待了,就找同组的助理医生了解情况。她是消化内科的一个貌似刚毕业的大学生,特别年轻,但一看就经验不足。很郑重的跟我们说,他是胰腺癌中晚期,腹腔边界都不清了,肝有扩散,已经没有手术的可能,化疗效果也不大,还好看他不怎么疼,你们好好陪陪他,照顾好他的生活。我一阵体虚,感觉要崩溃了,这段话我从电视镜头里常见,意思就是说,我们发现晚了,来晚了,人已经没治了。这怎么可能呢?!我心凉了,从医院出来控制不住得泪奔了。打击太大了。母亲哭了一路,我想念父亲从小到大的呵护印记,也是边走边忍不住眼泪哗哗的流。

      中午躺在床上想睡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小时候的成长镜头,晚上饭前犯困,老爸背着我到处玩儿醒觉;夏天带我和哥哥去郊外捉蛐蛐,放瓶子里研究哪只能斗;寒冬晚上床上冰冷刺骨,他用医用瓶子倒进热水当暖水袋,从头到脚为我暖被窝……老爸真的是世上最爱我的人。后来,我结婚嫁到市里,离他们六十里地,经常汽车往返跑,怀孕后,父母就一直陪着我住照顾我。女儿生下十七天,老公辞职去北京读研,父母就跟我一起生活,帮我带女儿。再后来,老公硕士毕业,留到北京工作,我也辞职应聘进了北京一家金融机构,父母又随我来到北京生活。户口,房子,求职,入学……快节奏的都市,飞速运转的工作性质,身兼多职的严苛用人机制,让初来北京的移民一地鸡毛,孩子四岁以前小病不断,全靠老人照顾和去医院看护,经常也很辛苦。几年后,父亲因心血管病,自己做造影检查,检查后就自己做主做了心脏支架手术,手术后给我们打电话说“我在重症监护室,这里24小时有护士看护,很安全,你们放心吧,不用过来看我”……因为怕吵,就自己回了老家独居,母亲在北京帮我带女儿。父亲这一回就是四年,为了两代人各得其所,我们15年买了第二套房,想把父亲接到北京团聚。固执的父亲总是怕自己身体不好,病在北京给我们添麻烦,怎么也说不动,不愿来。直到去年暑假,听我哥说,父亲突发脑溢血住院,医生说不能离开人,不让自己住,需要有人照顾。在雇人无果,孩子舍不得让母亲离开北京,说来北京这么多年,还没陪姥姥去过故宫,母亲在北京入了两个喜爱的老年合唱团,享受其中,也不愿回去。我和母亲共同做父亲的工作,依然是从支持我的工作,照顾我的生活考虑,终于决定来北京。

      父亲告别了独居生活,我们全家人刚刚在北京过了第二个重阳节,我就知道了这个噩耗,胰腺癌是癌症之王,而且一发现就已经这么严重,就像影视画面宣布绝症没治的镜头,那打击太大了,简直要把我击垮了。在调休的三天时间,基本都在等父亲的主治医生来找家属谈话,介绍病情,但医生不是在腹腔镜手术室就是下班不在,总是听不到医生谈病情。直到第三天早晨,一个肿瘤科医生去探视病房,看了一下父亲的全身ct结果,问了问病情,在病房外跟我们说,先做病理检查,然后转肿瘤科治疗,病人是四期,不太好,但还好扩散不多,提议化疗后看是否病灶能缩小,之后手术。我们仿佛落水的人拽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从绝望中拯救出来,又有了起死回生的希望。

      我的心系医院,每天只要有空就跑到医院病房探视。父亲从消化科做穿刺,病理检查,结束消化科的治疗,确诊胰腺肿瘤后,想转到中西医结合肿瘤科,但因为没有病床,父亲又癌痛难忍,想止疼,正好疼痛科有床位,就暂转疼痛科做了长期神经阻断微创手术。手术后医生让24小时后下地,但父亲执意不找护工,我了解到同屋病床有护工,他还热情的说可以共用一个护工,于是就放心离开。第二天一早,接到父亲电话,说母亲电话关机,联系不上,让邻居叫一下她赶紧去医院,说出了点状况,血压升高了。我正准备送孩子上学,听到这个赶紧给邻居打电话。后来才听说,父亲晚上上厕所突然晕倒,同屋病人腰椎也做了神经阻断动不了,叫护士外面门被父亲挡住开不开,幸亏护工住在病房里帮忙把父亲扶起来,救了一命。我听完倒吸一口凉气,父亲太皮实,太能逞强,怕给家人添麻烦,幸亏有同屋护工在,不然后果不敢想象,以后再不能听父亲的话,由着他,真会出大事。

      刚做完神经阻断手术时,父亲可能有心理作用,说一下就不疼了,但还是烧得慌不舒服。隔一天后,去病房见到他还是没精神,迷糊着喊疼,跟护士要一针吗啡。宣传里所说的癌痛超过生产之痛,达到十级,胰腺癌牵动神经末梢,带着神经疼。也有人说,胰腺癌的疼就像泼了硫酸一样烧灼……我虽没有亲身体验,但父亲的疼痛却像病在我身上,痛在我心里,锥心刺骨。夜里我经常睡不踏实,每天都会醒,浑身发冷打颤,觉得这不是真的,只是一场噩梦。

      我在心里呐喊: 爸,请等等我,有很多的独居时光我没能陪伴左右,有太多的事我没帮你做,太多的风景没有一起看,还有很长的路想让你一起同行!请您慢点再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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