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1）——白嘉轩换地

        白嘉轩命硬，先娶过6个老婆。这6个女人长相性格各异，但都有一个相同点：结婚不久就又被抬出去了。难产、肺痨、精神失常……更有不知死因的。这种情况要是放在小时候经常看的电视剧中，一定是克妻。不过，电视剧中具有悲惨身世的女性有些会被旁人说作是克夫、克父之类的，克妻还真的是很少见。白嘉轩克妻克的太明显的，作者陈忠实先生就安排他去请阴阳先生看风水了。在这里，我突然想到，到底是背着“克父”名号惨，还是被克死惨。好像都很惨，反正比我们现在惨，还好没有长在那个时代。

       原先属于鹿子霖家的慢坡地，风水宝地，也就在去找阴阳先生的途中被白嘉轩发现了。被雪覆盖的原，匍匐着绿油油的“鹿”。白雪，鹿形，恰恰就像那白鹿精灵一分为二的显形。世事总是巧合，虽然说每一件事的不同可能都是相互叠加的，在事情被观测的某一瞬间塌缩为其中的一种可能，这个过程从感受上来说妙不可言，尤其是在人生转折点这样重大的时刻，这种感受只能被概括为“缘”，“命运”。白嘉轩认定这是上天对他的暗示，对他的垂青，所以，白嘉轩要换地。但这究竟是巧合，还是真的是白鹿精灵的眷顾，在我读起来，真的有一种神秘的感觉，包括白嘉轩死了六个老婆，都好像难以解释，却又感觉顺理成章。

        换地时的白嘉轩不可不谓狡黠。他换地，用了三招。第一招：装可怜。理由即是为了娶妻几近散尽家业，无奈只能卖地。这一招真的是聪明，将换地的理由合理化。娶妻多，这是旁人所能看得见的，但具体花费了多少家产是旁人无法完全知道的。将旁人不知道的事靠在了旁人知道的事上，拿出一个几乎无懈可击的理由。实际上，白嘉轩娶妻所散的也就是小半个家业，是不能算少，但绝对不算多，绝不至于到了需要卖地来求生存。土地可是农民最重要的财富，多少次起义、革命的核心都是关于土地的，况且在书中，起码是我目前所看到的内容中，卖地的要么是孤儿寡母，要么是赌徒烟鬼，白嘉轩和这些怎么说也是差了很多。

        第二招：“我将给他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条件”。这句话是电影《教父》中老教父的台词，原话是“I‘m gonna make him an offer he can't refuse”。白嘉轩没有挑其他的东西来卖，偏偏挑的是白家视为心头肉的河川二亩水地。这就是他的精明之处，他知道其他物件或土地，是很难入同是大户的鹿家的眼。书中提到，鹿家在河川共有近二十亩水地，但都是零零散散的，鹿家要是有了这二亩水地，就能整合出一块较大面积的地，打井合算，利于耕种。鹿家知道这一点，白嘉轩心里也应该是清楚的，他清楚这二亩水地就是鹿家所不能拒绝的条件。事实上，鹿家想要这块地的心情，也是急切的。

         第三招：以退为进。注意，在白鹿二人真正上桌谈之前，白嘉轩一直说的是卖地，等到契约将写，他才真正的提出了换地。这里很有意思，白嘉轩先露出异样，让周围人感觉到他很痛苦想反悔。鹿子霖必然是着急的，眼看到手的便宜没了内心难免形成落差，就会更加迫切想尽快完成交易。白嘉轩利用了这一点，提出换地，鹿子霖着急，一口应允。用陕西方言来评价白嘉轩，就是“老道的很”。如果他直接讲换地，鹿家也多半会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换地，为什么换的偏偏是这块慢坡地，会不会是这地里有什么玄机？如果鹿家问了为什么，换地一事便没那么容易；如果鹿家没问为什么，则不像实际生活中该有的反应。假设白嘉轩直接讲换地，最后换成功了，顺着这个思路想的话，能感觉到白鹿两家都思虑不周，人物形象也都更单薄一些。三招出毕，换地成功。

        小说在换地这一事上的安排，紧凑、合乎实际且读起来很有快意。三招可以看出白嘉轩为了换地谋划精妙，思虑周全，鹿家父子只是因为不知情与急切心理而失去了这块风水宝地，没有让我感到他们有一丝一毫的愚蠢。相反，大家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只是打得地方不一样，抓住这种心理，不得不佩服陈忠实先生真的是很懂生活。

        白嘉轩将父亲的坟迁入漫坡地后，白家的一切都看似好了起来，该娶妻娶妻该生儿生儿了。我换地部分的笔记也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