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报观察丨中国股市也需要“浑水”

一份89页的做空报告，使得审计报告“难产”，倒逼曾头顶诸多光环，刷新中概股IPO速度的瑞幸咖啡自爆财务造假。报告出具方是让很多公司闻风丧胆的专业做空机构——浑水。这份报告背后，是做空方动用了92名全职和1418名兼职，在全国45个城市的2213家瑞幸咖啡门店，录下了大量的监控视频，从10119名顾客手中拿到了25843张收据。

但凡对尽调工作有所了解，无不会被这一调查之周密、数据之详实、推测之准确所震惊。而报告发布仅两个月，就以公司自爆的方式证明了报告内容，更让市场哗然。一方面，浑水的专业性和可靠度更加提升，另一方面，曾与瑞幸同船，唱多瑞幸，甚至在浑水报告公开后依然为瑞幸背书的机构，也被市场和舆论拎了出来。其投资机构，其IPO的保荐机构、承销机构，聘请的审计机构、律所等，竟多为头部知名机构。正是在这些大机构“护航”下，瑞幸讲了一路“中国版星巴克”的故事，创造了很多新鲜概念，等纸包不住火了，才自曝家丑。

与那些市场上响当当的大机构相比，浑水的规模很小，人力物力更不是一个层级，这样一家机构何以有如此动力去做空？收益自然是最重要的衡量因素，但更本质的是在做空机制下，市场充分发挥物竞天择的作用，对参与者进行优胜劣汰。越成熟的资本市场，其“食物链”上的主体越多样，越完整，不仅有自上而下的来自官方的监管，更有各市场主体间的相关监督、制衡，而这种发自民间，在市场规则下的充分博弈，是对官方监管的必要和有益补充，“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些做空机构的存在，是一种无声的警示和提醒，对市场应保持敬畏，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付出无法预料的代价。

在境外资本市场中，“浑水”类似的机构并不少见，这是做空机制的产物，业务模式也相当成熟。以“浑水”为例，其官网有这样的表述“我们能看透一些管理层制造的不透明和炒作”，其发布的三种报告涉及商业欺诈、会计欺诈和基本面问题，主要针对欺诈发行、虚增利润、业务不透明等问题。这正是资本市场中信息披露要求重点强调的方面，是中介机构核实和监管检查的重中之重。但在实践中，因为中介机构与上市公司存在较多利益关联，未能勤勉尽责现象屡见不鲜。监管力有不逮，难免会有铤而走险者和漏网之鱼。

监管如何查漏补缺？在监管触角暂不能及的角落，充分调动民间力量“补位”，是一条经济实用且已被成熟市场证明过的行之有效的途径。“闻风丧胆”的评价，正说明其效用的强有力。建立合理完善的做空机制，允许做空机构存在，允许机构在合理取证、充分调查、理性分析基础上对相关公司提出质疑，出具“看空”报告，通过类似独立性较强的工作能获得合理收益，而非只能装点门面锦上添花。这样能够“搅局”的“浑水”，能够真正在市场激起波澜，倒逼各市场主体归位尽责，敬畏市场。A股市场在与国际接轨过程中，将面临更多类似的检验，何不先主动尝试放水养鱼，让市场更加自主地优胜劣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