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哥,相识很早,第一次见到他时是在一工作室里,光线阴暗,空间狭小。当时我坐在他的屁股后面对着老板例行公事似地回答每次应聘时所涉及到的无聊问话。他坐在那里用他的职业软件做着他的职业设计。当我被告知可以在这里工作之后这厮依然面无表情,动作依旧。在我们四目相对时,我向他报以表示友好地微笑,他也向我微笑,笑容僵硬。通过对话,我知道他与我同岁,比我大几天,我亲切地称呼他为哥。单位就我们两个外来务工人员,所以为我们提供了住宿解决方案。每天工作到傍晚,其他员工都蹬着自行车下班回家,我们俩会蹬着云梯直到棚顶,我们的卧榻——那是一块硬生生接出来的空间,隐蔽性及强常年不见阳光。哥的头顶上方安有一发光体,供哥寂寞的时候读枕边的菜根谭。

我们当时很清贫,工作之余没有什么消潜。最常去的就是单位西边的十字街头,坐在马路边,趁着昏黄的路灯叫俩啤酒,品偿着当地全国闻名的烧烤,三块钱一笼的蒸饺,可以一吃到天亮。我们没有远大的理想,没有弘伟的报负。哥谈论最多的是电影和游戏,当时风糜全球着黑客帝国,哥说效果很好,谈论起来手舞足蹈,仿佛在品评自己分娩出的孩子。哥很有才,《星河战队》看过之后,凭着印象利用软件绘出的“伊伯拉虫”跟生出来似的惟妙惟肖。

哥很内向,尤其是在面对美丽姑娘的时候,他会默默的脸红。工作之余我们会拉着漂亮姑娘的手逛公园,压马路。哥却一直坐在电脑前守着他满满一抽屉的游戏光盘,疯狂地点着鼠标,神情刚毅,悲壮得像个英雄。我们谈跑了一个又一个姑娘,哥通关了一碟又一碟游戏。同样是激情过后,我们往往满脸沮丧,哥却兴奋异常。在我们情绪低落,无妞可泡的时候也会坐过来陪着哥一起玩游戏。这时哥会放下手里的一切一切,大海捞针似的从他那光盘堆里翻出他自认为效果最好的游戏,从安装到启动,先讲基本操作,再剖析通关密集,热情得像刚就业的幼儿园教师,时而团结紧张,时而严肃活泼。我们是游戏的低能儿,操作起来笨手笨脚。哥却一本正劲教得很是耐心。被哥感染着,慢慢对游戏发生了有限的一点兴趣。哥多么希望能组织一个自己的游戏分队,然后去网吧参加当时整个亚州都在痴迷的半条命比赛,成为其中闪亮而牛B的疯子中的一员。

我们得过且过,我们无聊至极,我们混完今天等明天,整整混了一年。

那天我背上行囊,去向远方,到了一座美丽的海滨城市。风光秀丽,海风席席,惨淡的日子填补着我苦逼的人生。每当夜深人静,我躺在床上会想到远方的哥,就像惦念着一久违的姑娘。一身不休边服的破衣滥衫,蓬松的头发,吊脚裤,一副经历沧桑的镜片罩着那略显疲惫的双眼,然而目光深迥,眼神犀利得不行。衬衫略显肥大,被凶狠地捆进二尺不到的细裤腰里,瘦骨嶙峋的身子,久久地驻守在17寸纯平显示器前,逆光看上去像尊永恒的雕像。

哥,你在他乡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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