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家门前有一条碧绿的河,河对岸是宽阔的麦田,错落着几户红砖砌成的楼房。
以前,爷爷在近河岸的地方用长树干深深扎入河底,在上面用极富韧性的绳子编出一张大网。河岸上播下几颗瓜菜种子,照料方便,用河水浇灌,用河泥施肥,瓜藤爬得极快,不经意间,大网上变得热闹,碧绿的藤,嫩黄的花,蜜蜂嗡嗡叫,好朴实的农家诗意。瓜菜也是肥美的,有冬瓜,也有丝瓜菜瓜,吃上一整个丰饶的季节。
瓜下的水域用渔网围出一小块地,养水鸭。爷爷经常把小鱼河螺剁碎喂给鸭子,也常捞水葫芦 。这种植物长势骇人,稍不留神,它们就挤挤挨挨地侵占了整片水域,鱼儿就会缺氧死亡,一定及时清理。那时候经常趴在阳台看河中央一大团水葫芦随着水流缓缓游走,猜测它们会停在哪里。
水葫芦的花丝毫不像叶子那么霸道,数量稀少,开淡紫色花瓣,花蕊泛出淡淡的橙黄,好亭亭玉立的花。
吃这些好料的水鸭不仅肉质鲜美,下的蛋也是红心蛋黄,市面上吃饲料生出的蛋都是淡黄色,哪比得上红心蛋美味有营养。常有人家用更高的价钱买我家的蛋。
小时候,见一些人来钓鱼,钓鱼在年幼的我们看来真是新鲜玩意。
我和哥哥找来针,烧弯,做成鱼钩,系上细绳,绑在竹竿上,在近鱼钩处绑上 一根麦秆,串上菜田里的蚯蚓,肥溜溜的。
我们没有别人可以一直等候鱼儿上钩的耐心,守了好久没见鱼儿,索性把竹竿架在洗衣服的石头缝里,就去边上玩,多数时候是鱼饵被吃光了,我们才发现。运气好的时候,我们在嬉戏之余恰好看到麦秆在水面下跳动,就知道有鱼儿在啄食,急忙捞起竹竿,用蛮力往岸上甩,有时候真有鱼儿上钩了。不过像我们这么心不在焉地钓鱼能有多少收获呢?我们只是尝尝钓鱼的意趣,童年那时候看到什么新鲜的都想试试,都觉得有趣。
河的两边近岸处,错落着用四根树干撑起的渔网,织成兜,线大概有小指头那么粗,很有韧劲,泡上几十年都不会断。等上一年,里面的鱼苗就成长得肥美滋润。我爷爷生前非常喜欢打鱼,退休后,这更是他为数不多的消遣。小时候我中午回家吃饭,常见他还在河上打理。一年夏季,台风登陆,风雨刮得猛烈,河水都被搅黄,爷爷在傍晚撑船顶着汹涌的风浪去检查渔网,妈气得不行。冬天怕有人偷鱼,晚上就去渔船上休息。
我这操劳了一辈子的爷爷后来突发脑梗,余生都困在病床上,我们都痛心不已。大伯连连责怪,这是拿命换钱。后来爷爷去世,同年,村举办游龙舟大会,渔网统统卸掉,若是爱鱼的爷爷还在的话,不知有多心烦。
我家河边种过很多东西,有一棵大榕树,树须长得垂到水面。还有一棵桃树。这些树渐渐消亡,或人为或天灾。河边还种过三棵年轻的龙眼树,果实小但特别甜,不过不久前填河修路,龙眼树当柴烧了。
如今小河变窄了,一条灰白色的水泥路冷漠地将人与河隔离,路面距离河面足足有一米高了,怕是没有机会亲自从河里掬起河水了。
一直认为,小河是沉默的引路人。在外地上大学,许久才回家一趟。坐着乡下的小猴车(由摩托车改装而成,很轻快的车子),看见那条河,就知道自己快到家了,心上便浮现家的温暖。
小时候放学回家,就沿着这条长而娟秀的小河往前走,一路有野花,例如带着金蕊的蓝色野花、霍香、蒲公英等。采根狗尾巴草悄悄扎在发小的小辫子上,结果我们都种了对方的招儿,还傻傻地不知道,望着对方偷笑。
春天,岸边不远处绿油油的麦田一直翻滚到远处的房屋。再一直往前走,拐过围长着松树的寺庙,就可以看到我家。
现在,有青草和泥土味的小路不见了。水泥路空荡荡的,没有野花摇曳、野草疯长。总是怀念以前的土路呢。
农村的多样化被现代的发展吞噬。那么多漂亮的东西被冲击,摧毁了。我担忧着有一天,这个急速发展的社会将这条河看做发展的障碍,从而将它彻底掩埋。
希望那一天慢点到来吧。
无戒365极限挑战第二十四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