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老师哭了

殷老师哭了_第1张图片
老师今年八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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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排右一为殷老师

最近我很怀旧。怀旧是衰老的开始。

感谢谷歌,我花了一个多小时,居然查到了我的小学班主任殷老师的信息。

他的长子小名吾潮,几十年了,我依然记得吾潮两字。1982还是83年的语文课上,殷老师曾告诉我们这些小孩子,他儿子出生于1950年10月13日,他用1950与1013拼出了吾与潮这两个汉字。

他儿子是家乡有点名气的老师。一查,原来他到了一个新的岗位,担任校长,网上有一个总机,拨打了无数次电话,终于通了。

吾潮大哥一听,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啊呀,他常常在家里念叨你们这几个呀,青,华,菊芳,敏,红芬.......他说,老爷子80岁了,身体很好,自己料理自己没问题。10多年前蔡老师(殷老师太太)癌症去世后,老爷子一直一个人生活,现在有一个保姆钟点工给他烧烧饭,洗洗衣服。

老爷子的书法了得,刚在本地获了一个大奖,还是全国书法家协会会员。老家的一帮书法爱好者每周聚会,因老爷子住的房子挺大,常常到他家里来聚会。他的生活挺丰富的。

老爷子不落伍,还用手机,我给你他两个号码啊!听着吾潮大哥介绍,我已经心不在焉了,我要赶快听到殷老师的声音。

电话终于通了,是那种很古老的铃声,足足响了几分钟,我都要放弃,准备打他手机了,突然传出一个苍老的,带点漏风的声音,“啥人啊?”

“殷老师,殷老师”,我尽量不让自己声音叫出来,慢慢讲,和缓讲,我突然意识到岁月的无情和隔阂,眼里涌起一阵潮意,天,一晃,距离小学毕业,快过去30年了!人生能有几个30年呢?

“侬大概猜不出我是谁?”

“侬阿是菊芳?”听得出老师有点耳背,毕竟80岁了!

感谢我的老同学菊芳,她肯定近几年看过老师。想想自己真没良心。

“殷老师,我是红芬,红芬啊!”

“真嘎?阿是真嘎?我了做梦?”殷老师大声叫起来,声音带着老年人的哭腔,字字句句缓慢却清楚,他一点也不糊涂,“侬了啥地方,红芬?啥地方?我开头以为是菊芳啊!奥呦,我今早要开心煞了,开心煞了!”老人家等了片刻,好像坐定了,又讲一句:“红芬啊,我激动煞了,激动煞了。”

惭愧啊,老师还不断地问我,身体好不好,两个孩子好不好,小成好不好?为啥到了香港?当听说我在《某某报》,他笑得开心啊,“好好,红芬,还是转到你喜欢的行当了呀。”

我讲,等我下次回老家,约上能联系到的小学同学,一起去看他。他马上讲出小时候那些同学,菊芳在某校做领导,峰在文广局做头,青在文化馆,敏离开嘉一中了........

多年前我办结婚仪式的时候还见过殷老师,我请了他,老师开心地来了。婚礼后几天,在妈妈的提醒下,我和阿哥买了水果,去北大街他的临时租屋看他,顺便还给殷老师送我的礼金。

老师是个老帅哥,除了脸上的麻子,高高个子,挺拔身材,而且多才多艺,一手钢笔字毛笔字没得话说,弹琴唱歌也随手拈来。可以说,我小时候对于男性的美好印象,首先是来自殷老师。现在想,那时候老师已经50多岁了,还在一个孩子眼里这样charming,真乃常春藤也 。

12岁我考上家乡最好的中学,他比我父母还要高兴。有一个周末还特地来看我,又骑车将我送到汽车站。 殷老师,我真的想念你,你的耳朵根这几天有没有发烫?

(2010年9月)

从吾潮大哥与老同学峰处,得知82岁的殷老师正在第一人民医院,动白内障手术。匆忙赶过去。

老师除了皱纹深一点,思维敏捷,动作灵巧,几个儿子已经退休,都来陪伴,孝子也!后来看合影,老师开怀大笑,左眼上方贴着一张小白纸,表明此眼要做手术。

(2013年4月18日)

今年五月尾六月初,母亲往生十周年,我回到家乡几日。离开前的一晚,我去看殷老师,88岁的老师,不听我嘱咐,又激动地早早走到楼下等我。

满屋子是老师的墨宝,收入各种书画集的书法作品、获奖证书......突然意识到,在我们小学毕业时,老师已快退休......原来从那时起,老师已经以此为乐,对抗衰老。

当我们坐下,说起这些年的悲欢,说到小时候我见过的,他的宝贝孙女,初青年华嘎然而止于恶人时,我们一时哽咽无语......

分别时,我给了老师一个big hug,我千叮万嘱老师,只可以送到门口,他千叮万嘱我注意身体,照顾好家人.....

人生难得是欢聚,总是别离多!

(2018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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