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食堂：卤粉

学校这学期新开了两个米粉窗口。一家铺面招牌上明确注明了“湖南米粉”，有鲜肉原汤、辣椒炒肉、木耳榨菜等不同的码子。之前奔着招牌去吃过几次，味道实在是不怎么样。汤不够鲜，没有骨头熬制出来的纯。米线也软趴趴的，没有弹性。码子就更是凑合了，就跟食堂师傅把米粉烫好了，把码子往上面随便一浇一样凑合。真是一点湖南米粉的味道都没有，怪不得在校内湖南老乡中口碑不佳。另一家今天去吃了，味道较为好一点。要了一份泡椒鸡杂码子的米粉，米粉比较劲道，泡椒的味道被浇上去的辣椒油的味道盖住了，在汤底还捞出了花椒。相比家乡正宗的米粉，这家辣椒用得有点繁复了。我来杭州快四年了，从来没有找到一家味道正宗的米粉。自己也不是个挑剔矫情的人，实在想念家里的味道了，找不到正宗米粉也可以到食堂凑合一下，按捺住骚动的胃。最为想念却又不可得的，其实是家乡的卤粉。

我们一般说米粉，同时也叫汤粉。是那种盛在骨汤里上面叠着码子给你盛上来的米粉。卤粉就不带汤，米粉在沸腾的滚水里烫熟后，放上肉片、腌渍好的萝卜条，撒上油炸过呈金黄的豌豆，用少量的卤水拌开。街边的米粉店铺同时也卖卤粉，口味取胜的秘诀就藏在卤水里了。卤水的具体做法不太了解，多用五香八角调配。做好的卤水是酱油那种亮黑色，应该是放了酱油的，好的卤水又没有一点酱油的味道。

小时候吃到过迄今为止味道最好的卤粉。那时候还在上小学，有些细节也不太记得清了。周末的早晨家里就我和爸两个人。他看我起了，极为神秘地说带我去一个地方吃早饭。我感到奇怪，怎么不随便吃点就行了还要开车出去吃。那家店在一所中学附近，需要10分钟的车程。听我爸说挺有名气的一家店店面不大，招牌也因为年月太久已经掉色了。店里简单的摆着四方木头桌子和长凳，工作区分成了两个部分。一边是老板工作间，用来煮粉（老家几乎所有粉店老板就是厨师）。一边负责收银。收了钱还没完，还会发你一张餐票。不同的粉餐票颜色不同，写着米粉名字的纸片外面还包着塑料膜，想必是为了方便回收多次利用。我记得盒子里的餐票很多塑料膜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和卷边，有些字迹也不太看得清了，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人的手。看来店里生意确实不错。我们要的牛肉卤粉端上来了。米粉、卤水、配料已经被均匀的拌好了。每根米粉都裹上了卤水，亮黑的颜色被淡化掉了。嗦一口，卤汁咸淡正好，又有那么一点鲜香。米粉劲道爽滑。码也吸收了卤汁的味道，很好地结合在一起，不是尴尬的存在。呼哧呼哧，一碗很快就见底了。后来再也没有如果那家店了，不知道现如今还在不在。

高三和小姐妹没有分开一个班，穷学生嘴馋又没什么钱，经常相约吃卤粉联络感情。学校后门正对着的那家粉店我们特别爱去。老板是位身材瘦弱的阿姨，一人支撑着只放得下四张方桌的小店面。她家有名的其实是拌饺子。饺子是自己包的，特别之处应该是拌的辣椒酱料，闻着特别香。不爱吃饺子，所以我也没点过。去得多了也阿姨也渐渐对我们有印象了，主动问我们是不是吃卤粉。其实她家的卤粉就是配料里的酸萝卜味道稍微重了一点，打破了与米粉卤水之间的协调，像一个抢戏的配角。但是那时候最重要的是身边的人，这个便也没什么影响了。和小姐妹们每次见面都会从高三的重压中解脱一会，像鱼好不容易浮上水面呼吸新鲜空气，贪婪，大口。吐槽试卷太多做不完、班主任又怎么黑脸了、谁和谁早恋差点被老师发现……叽叽喳喳的，好像怎么都说不完。

陈晓卿在《至味在人间》里多次谈到胃的归属感。我来杭州这几年，胃还没有获得归属感，总是三天两头闹着要吃辣。吃到了又嫌杭州的辣过于秀气。哎呀这样一看我也是矫情的。接下来的生活还将继续在异乡，不知几时才会体会到归属感，但还有胃会告诉我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