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橄榄(33)

安平多次投稿被录用,得到了在杂志社实习的机会。程峰虽也为安平感到开心,可总不放心安平一个人去离学校那么远的地方实习。他每晚都去接安平下班,起初安平觉得太过麻烦总是拒绝,直到有次下班路上的巷子里遇到个露阴癖。安平吓得头不敢回,一口气跑了好远好远。心有余悸的她没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可自那以后,安平再也没说过不让程峰接自己。

那段时间杂志社要搬迁到新址,安平和几个同事被安排到新址办公。那天,社长助理请假,社长安排安平顶替一天。下午的时候,社长慌里慌张地把办公室钥匙交到了安平手里,嘱咐她保管好钥匙,不要交给任何人,如果有人问及就说他不在社里,然后在办公室里反锁了门。安平虽觉得他行为怪异,但作为实习生,没敢多问,也没有多想。

安平把钥匙放在办公桌上便开始校对手头的稿子。不久伴着吵闹声,五六个人走了进来。打头的是一个妆容精致,着装讲究的女人,那女人看上去三十出头,双手抱在胸前,一副跋扈模样,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跟在身边的是四五个彪形大汉,文着花臂,脖子上挂着粗金链子,个个手里拿着木棍。眼前的境况让安平惊诧不已,她还没来及询问,那女人便开始破口大骂。

“姓魏的,你给老娘滚出来,别躲在里头装孙子......”

“你好,魏社长不在,出去办事了。”安平怯怯地说着。

“不在,他怎么可能不在?我就是打听好了他在这儿,我才来找这孙子的。”那女人环视一周,扯着嗓子喊起来:“姓魏的,你个狗日的给老娘滚出来,别装缩头乌龟......”

女人推了推社长办公室的门,问安平:“姓魏的是不是躲在里面?你把钥匙给我。”

“社长不在,我没有他办公室的钥匙。”安平故作冷静地说着。

“这桌上的钥匙是不是?”一个高壮的男人伸手要拿安平胳膊边的钥匙。

安平一把抓过钥匙,紧紧攥在手里。带头的那个男人凶相毕露地冲安平大喊:“把钥匙拿出来!”,手里的棍子狠狠地敲在桌面上。

“你们何必为难我,我只是个实习生。”安平怯怯地解释道。

“小姑娘,你一个学生,何必蹚这浑水,你把钥匙交出来,我不为难你,我今天是找姓魏的孙子算账,跟你没关系。”

“社长真不在。这钥匙我不能给你,社长走的时候把钥匙交给我保管,我得负责.......”安平紧紧攥着钥匙,辩解道。

那女人见状,发疯似的连安平一起骂着:“你这丫头片子还挺犟,这么护着姓魏的,是不是跟他有一腿儿.......”

那女人骂得难听,安平气不打一处来,要跟那女人理论:“你怎么无缘无故骂人呢.....”。

安平没说两句,那女人雇来的讨债公司的打手便围在安平周围。一个中年女同事见状,走上前来:“她就是一个学生,你们为难一个小孩干嘛?魏社长这会儿不在,你们要是不想走,就再等等。”

“操你妈的,你他妈的把钥匙给老子交出来!”一个男人凶神恶煞地一棍子敲烂了安平旁边的打印机。安平被那男人的辱骂激怒了,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操你妈的!我才不怕你!你凭什么骂人?信不信我报警!”安平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伸手抓起桌上的电话,却被那男人一棍子打落。

“安平,这事儿跟咱们没关系,别报警!”同事阿姨,担心地劝着安平,又转头跟那女人说:“你们来这边也就是找魏社长要钱,应该也不想把事情闹大,真报了警给自己惹了麻烦,对你也没半点好处。”

那几个男人看着女人的表情也减了气势。骂安平的那男人指着安平威胁到:“你带种!有的是机会收拾你,有能耐就在这儿呆着,别回学校!”

“小丫头,你给我消停点,这事跟你没半点关系!姓魏的那狗日的欠我钱好久没还了,这是我跟他的个人恩怨,你别惹这些人,不然给自己惹了麻烦可不好。”那女人警告安平之后,又示意那几个人砸门。

这时,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气定神闲走了进来:“这是干嘛?这是干嘛?都是文明人,说事归说事,我看谁敢撒野!”

那女人见他进来,戾气消散殆尽,让打手停止砸门。

“该滚的滚,我让魏东出来,咱们出去协商。”他敲了敲门:“魏东,我在这儿,他们不敢瞎闹。你出来吧,事总得解决,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魏社长走出来,一行人出门下来楼。他们走后,新址的几个同事围到安平身边安慰着。其实,这样的事情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上演一次,杂志社员工早就习以为常了。那女人以前也是杂志社的员工,后来做了社长魏东的情人,怀孕生子后,魏东并没有兑现离婚娶她的诺言。女人恼羞成怒,辞职赋闲,凭着孩子要挟魏东,三番五次地索要抚养费,钱到手之后一通挥霍,花光之后就会雇讨债公司的打手上门讨要。而这次不巧被初涉世事的安平撞上。同事们调侃安平是傻里傻气的学生娃,不该跟那些打手冲突,应该把钥匙交出去,随他们闹去。安平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行为在他们眼里是犯傻,她只知道要完成社长交代的工作,只知道自己不该受任何人的侮辱。

下班后,安平垂头丧气地下了楼,程峰在写字楼前面的喷泉边坐着,见安平出来便迎了上去。

“怎么了,今天看上去不太开心呀!”程峰弯下腰仰头看着脑袋低垂的的安平无精打采的脸。

“我不想在这儿实习了!”安平嘟囔着。

“为什么,你不是说挺喜欢这种跟文字打交道的工作嘛?”程峰笑着。

“不知道,就是突然不太喜欢这个杂志社了。”安平颓丧地说着。

“傻妮子,别想太多了。我们去吃点好吃的,吃饱肚子心情就好了。”程峰拉着安平地胳膊去了附近的商场吃了些东西,看了场电影。

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两人往地铁站走的路上却碰上了去杂志社闹事的那几个打手。他们围上去开始挑衅:“冤家路窄是不是?他妈的,老子去喝酒也能遇着这妞,要不陪哥哥们上去喝几杯?”

“你们干什么?”程峰把身旁的安平拉到自己身后护住。

“哟呵~魅力不小呀,这还有个护花使者呢?不过,小子你他妈别瞎逞能,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那壮汉手指点着程峰,威胁着。

安平挣开程峰,走到那人面前:“这事跟他没关系!”

“听见没,这事跟你没关系!”他们冲程峰坏笑着,转头看着安平:“你这小妞带种!有意思!”说话间,伸手搭在安平肩膀上,猥琐地笑着。”

程峰见状,伸手要拨掉那人的胳膊,可还没来及反应,安平就扭头咬了那人的胳膊。

“操你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几个人围上来要对安平动手。程峰一把安平拉回来护在怀里。几个人拳脚相加把程峰和安平打倒在地,程峰没有还手,只紧紧护住怀里的安平,安平被程峰压得透不过气,挣扎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大喊着:“我报警了!”几人听到“报警”二字,又踹了几脚,慌忙逃窜。

几人走后,程峰还死死抱着安平,安平爬出来,扶起地上程峰,流着眼泪慌乱地帮程峰擦拭头上汩汩涌出的鲜血。程峰看着安平,伸手拢了拢她额前的乱发:“安平,你没事吧?快看看有没有伤到哪儿?”

安平看着程峰鼻青眼肿的脸,眼泪簌簌滚落:“我,我没事。你流血了,程峰.......”。安平癔症似的说着。

“我没事,不疼。你看你这头发都乱了。这帮孙子下手太黑了。”程峰故作轻松地笑着,却被浑身的伤痛激得不禁呻吟了一下,又连忙忍住。

“咱们去医院吧。”安平跑到路口拦了个出租车,送程峰去了医院。车上,程峰一再嘱咐安平不要报警。

“为什么不能报警?你都被那些坏人伤成这样了。”安平忿忿不平。

“没事,我这伤要不了多久也就好了。要真报了警,那些人一定会报复的,你一个女孩,太不安全,我又不能24小时陪着你。窝囊就窝囊了,只要你没事就好。”程峰捂着脑袋,忧虑地说着。

安平掺扶着单腿着地的程峰进了医院,医生帮程峰包扎了头上伤口,给骨折的右胳膊和左腿打了石膏。

回去的路上,程峰看着内疚不已的安平,开玩笑地问:“安平,哥这样丑不丑?”

安平摇摇头,轻声说着:“不丑,一点都不丑。”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似地大颗大颗地坠落。

“哎呀,傻妮子,哭个啥?”程峰用左手擦拭着安平脸上的泪水。

“你,你疼不疼?”安平抽泣着。

“刚才一点都不疼,你这一哭还真疼起来了。”程峰佝偻着身子,唏嘘着。

“啊?你哪儿疼?咱们再回去让医生看看。”安平紧张地问着。

“这儿疼,心疼。你一哭我就心疼。”程峰故作姿态地抚着胸口,调皮地笑着,嘴唇没半点血色。

“都伤成这样了,嘴还这么贫!”安平嗔怪着,破涕为笑。

“安平,看不出来,你一个小妮子还挺够胆的!碰着流氓还敢冲到我前面护着我。”

“我哪有护你,一直都是你护着我。”安平内疚地反驳着。

“不过,你怎么会被那几个流氓缠上的?”程峰疑惑地问着。

安平跟他解释了事情的经过,程峰惊诧不已:“啊?这是什么杂志社?那社长八成不是个好东西,没准儿是个老色鬼,我看这实习咱以后也别干了!”

“嗯,我也不想去了。一会儿下了出租,我送你回宿舍吧。”安平认真地看着程峰。

“没事,还是我送你吧,大晚上你一个女孩从工大回芝大我哪能放心,在你宿舍门口那条小柏油路上下车,你直接回宿舍,我打电话让一个朋友过来接我。”

安平下了车,掺着程峰在路边等朋友。那男孩远远看到程峰,一路小跑过来。

“我去!你小子身残志坚呀,都成这模样了,还有心思送姑娘!”他调侃着程峰,转头对旁边的安平笑了笑。

“你好!”安平笑着打招呼。

“你好!安平是吧?我叫李志远,程峰的好哥们儿。”

安平点点头,微笑着。

“你怎么知道安平的名字?”程峰质问道。

“听你说多少次了,还能不知道?”李志远冲程峰使了个眼色。

“安平,你赶紧进去吧,挺晚的了,回去早点休息!”

安平跟二人道了别,就回了宿舍。程峰没回工大,而是让李志远扶他去了最近的宾馆。

“不回宿舍住宾馆?”李志远困惑不解。

“对呀,我这样子回去,整个学院不得传得沸沸扬扬的,多没面子。再说了,宿舍在五楼,那么高,你背我上去呀?今晚先在宾馆凑合一下,明天你帮我在找个短租房,等左腿好了再回宿舍。”

“也是,这包扎得跟米其林轮胎似的,还是休养个差不多再回去吧。反正现在课少。”

李志远把程峰扶到宾馆安顿下就回了宿舍,打算第二天上午在附近帮他找了个短租房,把东西搬进出租房。

安平对程峰愧疚不已,她没想到自己不知进退地逞强,却害程峰替自己承担后果。那晚,安平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拿起手机给程峰发了条微信消息:“程峰,对不起,我自己惹事却害你受伤。”

程峰看着穿衣镜里狼狈的自己,庆幸着受伤的不是安平。他躺在宾馆惨白的床上,看着安平发来的微信消息,嘴角微微扬起,他用笨拙的左手食指一个字母字母地敲打着:“傻妮子,能保护你,我很开心。”

那夜,安平失眠,站在阳台,仰头看墨色的天空里,月光穿透浮云的阴翳.......

青橄榄(33)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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