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温拿 纪念我的高中

林嘉真的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生。个子还算高挑,没有刘海,见到她基本是一个高高的马尾绑在脑后,不穿改短的校服,平时戴眼镜,两个不显眼的小耳钉,不化妆素颜朝天……是,她是一个高中生,高二,最好的年纪。林嘉的生活从来就不是复杂的。    

6:05

“中国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各位听众早上好,今天是……”学校的广播响起。林嘉不得不睁开眼,望着头上的木板,还有宿舍内昏暗的一切。她坐起来,靠着枕头,思考这一星期来发生的事。林嘉写了一篇《陈情表》。

“少女,你一定是喜欢上他了。”学长的话就像一枚原子弹投进林嘉的心里,惊起的不是涟漪而是蘑菇云。“这么在乎他的想法,哪怕只是一丁点的情绪……”学长自顾自的说着,林嘉听不进却怎么也无力反驳。    

这一切都要从社团开始说起。没错,足球社。鬼使神差,林嘉这么一个充满文艺气息的女生竟然开始看足球,然后进了足球社,成为社团成立5周年来第一个正式加入足球社的女生。学校唯一一个进社的女生,让林嘉有些不适应,但也更容易和一群粗枝大叶的男生交朋友,她很快就熟悉了每一个人,包括自己高管的职位。第一个任务,社长让林嘉去找新任社长商量跟外校比赛的上场人员。“他叫温拿,是你们这一届的社长。球踢得很好,人长得也不错,就是有点傲。”心里想着老社长交代的话,林嘉走到了温拿班门口。“麻烦找一下温拿。”不一会儿,一个高挑的男生走了出来。睡眼惺忪,典型的理科男,黑框眼镜,短袖校服下能看到手臂上的肌肉,还有若隐若现的胸肌,长得还不错,小萌……林嘉迅速在心里过了一遍。“温拿你好,我是社团新来的高管,想跟你商量下比赛的事情……”“我要睡觉,改天找你。”温拿说完转身就走,留下林嘉和她的笑愣在原地。    

就像所有烂透了的剧情,他和她越来越熟。一起跑班,一起招新,一起撰写比赛的赛程……温拿和林嘉越来越有默契,其他社员也开始起哄:“林嘉,当什么高管啊,当社长夫人算了。”林嘉也从来不恼,和温拿一起打个哈哈就过了。一学期过了,两人的密切联系也因为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而变疏,直到那天,温拿给林嘉发了一条微信:你知道吗?高一新人们以为我们是情侣。林嘉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想到自己加入足球社后用自己的实力和管理策略让社长刮目相看也升为副社,这些学弟们都没看到,唯独看到她和社长并肩行走有说有笑的身影。林嘉绝对不会想到,几个月之后,她纤细敏感的内心会因为这个叫温拿的男生而变得淡然,必要时甚至强作镇定。……越来越多人叫林嘉社长夫人,林嘉也慢慢应了,温拿呢,虽没说什么,不过竟也会“社长夫人社长夫人”的叫着林嘉。有一次足球社和外校踢比赛,赛后聚餐一起去吃必胜客。没过多久,温拿问林嘉知不知道pizza的吃法,说完便解释:“男士应该吧内馅给女朋友吃,自己吃外边。”说罢,把自己盘中的切好的内馅放进林嘉的盘子里。大家似乎认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是情理之中的事,没有一个人起哄,没有一个人惊讶……林嘉想着,看来我真的喜欢上温拿了呢……

然后学校里的“十佳歌手”大赛开始了,林嘉报了名,心想反正高中就这一次了呢。很顺利的进了复赛,温拿问她复赛唱什么。“为你写的歌。”话到嘴边却变了样:“唱我自己写的歌。”林嘉补充道:“温拿你来好吗?你一定要来。你来不来对我来说很重要。”温拿听完这一股脑没有逻辑的话笑了笑,“好,我会来的。”

你知道吗温拿,这首歌是为你而写,为你而唱的。你知道吗温拿,唱歌的时候能看到你就在我眼前有多好。你知道吗温拿,我想我喜欢你。

林嘉想,决赛唱完,告诉温拿自己的歌是写给他的,然后,就过吧,毕竟自己很清楚现在应该做什么。后来。3月17日。编辑。「复赛的歌曲是我写给你的」。发送。                        

好长好长的陈情表。那之后的几天林嘉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寝食难安,因为她不敢想象会收到温拿怎样的反应。双子座的个性让她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自己收好了这份感情,放在抽屉的最底,也放在林嘉心脏的最底。                

其实她不知道,温拿也有一封没有送出去的陈情表——

温拿不是完美的。足球赛。温拿无法接受自己射失点球,再次射失点球,他第一次有了放弃足球的想法。他无法去顾及因为比赛有多少女生为他着迷,也无法分辨女生的好感。林嘉开始提醒温拿注意身边的女生,温拿不以为然直到有一个女生跟他表白了。于是他开始躲避。寒假在爸爸手术室前的立誓让他抽不开空去谈恋爱。他鼓起勇气面对足球的失败,但是意外伤病又拖延了他。他快要疯了。他开始做题,晚修后偷偷溜去医务室包扎治伤,又一步步跳上四楼,熄灯被子一拉就进入梦乡。温拿想当职业球员,但伤病莫名延长让他狂躁,更无法进入学习状态。林嘉一遍又一遍的确认温拿是否来看她唱歌让他猜出了歌的由来。好友都站起来鼓掌的时候他却用衣服遮住自己的脸。温拿只是觉得自己不值,一个为自己写歌,在大庭广众下唱出来的林嘉。一个愿意为足球赛牺牲晚修的林嘉。一个跑上跑下的林嘉。一个下课坐在门口望着温拿的林嘉。他只是希望能听多一次那首歌。属于他的歌。然后,回到原点。时间继续的不够,但他们的交集不会。只剩半年,她会找到更好的,他也会的。  

6:30天亮了。又是周一的清晨,阳光正好。  

林嘉做了一个梦,梦里,林嘉和温拿在学校散步,他让她再唱一次专属于他的歌。「关上回忆的门,合起记忆的窗,我一个人漫步去海的方向。忘掉所有过往,全力奔向远方,我知道你的笑就是阳光。睁开双眼你会发现,彷徨的心不再游荡,拥抱着你,就像拥有着太阳。我心中那一个愿望,把你的笑容留下,走遍了天涯与海角也在一起。如果你也一样相信,未来日子拥有你也拥有我,两颗心,不变。」        

在学校的日子总是经不起计算,温拿的生日马上就到了。越近,林嘉就越紧张。紧张到手抖,好像是她过生日。第一个生日呐。林嘉从来没有自己下厨,为一个男生。从家里偷出意大利面,然后为温拿烹调一顿不算丰富的晚餐。林嘉甚至开始做恶梦了。牛油不够肉买多了番茄坏了面煮糊了……很多年前读过杜拉斯: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疲惫生活里的英雄梦想。曾经可以把今生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一个人的身上,不是幸福的赌注,而是生存的赌注。好像他除了是你的世界外,还兼职了你的氧气,是你生存的必需。春天来了,感情就像瘟疫,林嘉死得冤枉。每每想到要为温拿做些什么她都开心的像在做梦。林嘉坐立不安了一整天,一整个星期二。放学以后,她和朋友飞奔回到朋友家,从冰箱里拿出牛肉、番茄、番茄酱、黄油、芝士粉……它们站得笔直,就像列队整齐的禁卫军,守护着林嘉的心愿。切菜、下面、制作酱汁,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和预想的一样。时间就快到了,想象一下,画面里是跑的满头大汗的林嘉,手中拎着的爱心便当,衣角被酱汁溅到的痕迹。后来温拿发来短信。

「谢谢你的晚餐,真的很好吃,手艺好好」

那晚,他们聊到23:30,林嘉明明已经开始发烧,却始终不肯放下手机。十二点,林嘉听着闹钟起来。

「社长大人…生日快乐…」                          

「白痴,感冒了就快去睡啊」

「== 哼」                                        

「快睡」

没有标点的两个字,林嘉却没有任何犹豫和反抗的服从了。                            

林嘉心里一直有个结。她当然想看到温拿啊,不然她不会当一名那么勤奋的课代表,不然她不会在累的时候也坚持22:30才从教室离开,不然她不会每天坐在食堂靠门的位置,不然她不会在检查眼保健操的时候眼神穿过教室望向体育课散场时的那个身影,不然她不会大热天坐在教室外眼神扫向五楼……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每次看似的不期而遇都充满了我的努力」。但是她比谁都清楚,H大学才是她内心最美丽而羞涩的梦。所以林嘉总为自己尚不如意的成绩感到自卑,那自卑总是要将林嘉撕碎。她真的很想看到温拿,但她一点都不想因为温拿与H大学失之交臂,那是她十几年奋斗的最终目标。

后来,这种焦虑感甚至让她在温拿面前也莫名的感到自卑。林嘉大概也只有在温拿身边自卑过,温顺的像朵没有骨架的雏菊,或许很久以后,她在别人眼里都有些高冷了,她才发觉,她只给一个人低过头。伴随着一天比一天深的不知所措,林嘉只得每天逼自己做各种各样的事,把自己逼得特别累,每天回到宿舍一关灯盖上被子就睡,逼自己除了学业水平和期末考不想任何事。

林嘉的这段日子是灰色的,心情恐怕也只有五月的雨听得清。林嘉觉得自己过得好压抑,只好把自己遗弃在学习里,偶尔累了会想想,没有看到他的时间是多久?久到林嘉记忆力的小心翼翼快要被后来的资讯蚕食。时间像一个失态的赌徒,输掉的都是拽到青筋凸起也不愿放的心经。林嘉惶恐的数着离别的日子,因为她一直记得他说过。

「快毕业的时候我有话对你说」

定了定神,桌子上还贴着H大的校徽。清醒了的林嘉再次选择追逐梦想。22:30,教室只有不到5人,林嘉是其中之一。                        

过着过着,这一天还是来了。

2014.6.3,林嘉的17岁生日。

林嘉一直在等,等6.3的0点。她在跟自己赌,有没有一条期待了整整两个月的短信。宿友一个个熬过12点,一起对林嘉说“生日快乐”,拿出早准备好的礼物。对林嘉来说,那些礼物都是那么沉甸。班上有个男生送了一幅林嘉的画像。闺蜜为林嘉提前一个月准备了35位挚友的祝福视频。写到这,林嘉才发现自己的笔有多笨。

零点。温拿发来一条信息。温拿一定不会想到,林嘉几乎已经放弃,放弃祝福,更别提礼物。温拿说过,上高中后他没有给女生买过礼物,可到晚上,他带着一个社员签了名的皇马比赛用球来找林嘉,要知道林嘉有多喜欢皇马!林嘉只是很开心也很感动,因为在那个角落,有一个签名,叫温拿。或许真的是大了一岁,在看到那颗球的一瞬间,林嘉突然领悟了什么,在她设想的未来中,要的是温拿和她一起为了理想奋斗,要的是他们能并肩前行相互激励,而这个未来需要林嘉付出比现在多得多的努力。在她对自己未来生活的向往中,每一步都必须脚踏实地,由不得她半点马虎,即使是温拿也不可以阻止她前进的脚步。说自私也好,但是林嘉大脑里迅速涌出的条理清晰的“未来计划”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又比以前成熟了。

对着温拿坦然一笑,他也在一旁跟着笑了。

黄昏下的校园更美了。

后记:低头抬头中,距离高考只剩下短短的60天了,快要离别的日子也到了。    温拿约林嘉来到操场,在并肩坐在看台上。

「好久没来球场了,每次看到足球场都心痒痒的。」

「我也好久没看你踢球了呢。温拿你找我来是?」

「记得我说过有话告诉你吗?其实那时我想给你一封陈情表,但是我忍住了,一直没说是因为我觉得时候不对,看来现在对了。」

「你不知道吧……我也忍住了。」

空气睡了两秒,被他俩的笑声叫醒了。两人异口同声:「所以我会全力以赴的!」

林嘉确信,她得到了她想要的,而且是以永恒的形式存在着,不用占有就可以一直默契下去。他们没有在一起。他们更加幸福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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