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燕归来（六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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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八节

        巧珍娘在家躺了一些日子，终于可以出来走走，她隐约听到永斌和她婆娘在嘀咕着拆迁的事情，正想问个明白，娥太急匆匆地走到她屋里来，一进门就开始诉苦，说她那个在城里的儿子过几天要回来。

      候勇要回来过年你该高兴才是，赶紧准备准备，儿子只怕有几年没回家过年了吧？巧珍娘是个一根肠子的人，心里想到什么嘴巴就会说出什么，从不知道拐弯抹角。

        娥太儿子侯勇虽说是住在大城市里，但在巧珍娘眼里还不如自己两个儿子，永斌永武虽然没多大本事，一年到头心里总还有她这个娘。不像侯勇几年都难得回来一次，逢年过节的娥太总是孤单一人，看着让人心生可怜。

        唉，你不知道，他哪是要回来过年啊，他是听说我们村里要拆迁，怕我吃亏，说是回来看看什么情况。娥太一脸愁容，你说真要拆了，我住哪儿去？

        还真有这事？巧珍娘说道，怎么说风就来雨呢，我还以为永斌他们说梦话呢。

        现在村里各种说法都有，我是愁得睡不着觉，你说我像这样的情况，真要拆了我能上哪儿去？娥太紧缩眉毛，她知道是指望不上儿子的，大城市她住不惯，媳妇看着斯斯文文的，和她说话像是打哑谜，娥太总要想半天才能琢磨出是什么意思。

        还能去哪儿，政府不可能不管的，年轻人都想着要去城里生活，我们老的只怕都是舍不得离开。巧珍娘说道，就不知道以后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就是这个理啊，没有田地了，什么东西都要买，哪怕一根葱都要掏钱，政府给的拆迁款只怕也是不经花，还比不上我们种上几亩地心里踏实。娥太担心房子拆了，将来自己想有个退路都没法找。

      我得去问问永强，看看他怎么说，他知道的消息一定比我们多。巧珍娘也有些沉不住气，说着就出门要去找永强，娥太紧跟着在她身后，一路小跑。

      梅婶看见大嫂和娥太一起走进家来，连忙起身让座，慧英刚刚安顿好海爷睡下，正和梅婶坐在堂屋说着话，见到她们进来，知道有事。

      永强不在家啊？巧珍娘问梅婶。

        他和福生去祠堂了，后天市里领导要来咱村开会，他安排人去收拾一下。梅婶听说找永强，已经猜出大嫂意图，便说道，现在都吵着要拆迁，还不知道红黑，永强也是跑腿的命，上级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只怕出力不讨好。

      真要拆了我们住哪儿去？巧珍娘有些不甘，拍着手掌说道，我们都是土都埋到眉毛的人了，还能去哪儿？

        慧英安慰道，你大可不必担心，既然要拆，政府定有安排，现在都是先安顿再拆迁。

        巧珍娘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朝梅婶看了一眼，说道，你说以前住的老房子要是拆了，算谁的？

      梅婶一下子没明白过来，慧英听罢倒是一笑，没有做声。

        巧珍娘继续说道，既然要拆，我倒是要把丑话说在前头，免得兄弟间闹误会，等福生回来了，我要问他怎么一个打算。

      梅婶终于回过神来，大嫂这是要打老太房子主意了。

      她和福生都没想到这层上，只说拆迁拆迁，都在担心永强别墅的事情别整出什么差池，压根没想到这些，大嫂突然说出此话，只怕心里早有了算计。

      还能有什么打算？大嫂一辈子生怕吃了一点亏，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定是不会闲着的。

      亲兄弟明算账，要说也是海爷说得算！梅婶瞅了大嫂一眼，冷冷说道，老房子是老太和海爷那辈子的事，老太不在了，海爷说怎么算就怎么算，只怕福生都没资格作什么主。

        巧珍娘愣住了，她有些不明白，老房子怎么又牵扯出海爷了？

      慧英有些尴尬，一时不知怎样回答，好好的梅婶把海爷搬了出来，只怕事情会搞得复杂。

      你是说房子是海爷的？我怎么不知道啊？巧珍娘有些不服气。

        亏你还是老太抱养过来的，原先的事情你怎么都忘了一干二净？梅婶说道，八三年那年冬天永斌玩火把老太房子烧个光，不是海爷回来，老太还有房子住？做房子的材料都是海爷托人买好送回来的，工钱都是海爷给的，我们都没出一分钱，这房子当然算是海爷的了。

      梅婶话一出，巧珍娘脸上挂不住了，如果自己还要争辩下去只会自讨没趣，她白了梅婶一眼，说道，没想到你记得这么清楚，我倒忘了这茬，海爷在外多年，不曾提起房子的事情，现在只怕也没想到这些，你又何必特意说出来！

        听着巧珍娘语气有些不高兴，慧英刚要张口，梅婶一下拦住，说道，海爷是没想到这些，但我们不能忘记啊，现在海爷都回老家了，这房子就该是他的。开了年，福生还原本说把房子拾掇出来让海爷住下，如果要拆迁，也是海爷说得算，毕竟他是长辈，我们就不能做什么主。

        巧珍娘要不是看在慧英在场，她是定要和梅婶论个一二，这个时候讨好海爷，但也不能出卖我的利益吧？她见慧英没有吱声，也不知道她心里是不是也有这样想法，心里气得直咬牙，等下福生回来了，再找借口套套他的口气，如果他和梅婶一个鼻子出气，老房子真就没自己的事了。

      娥太看着巧珍娘迫不及待地样子，竟忘了自己的烦心事，想笑不敢笑，她那见缝插针的劲头今天撞墙壁了，不是每次都可以讨到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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