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时光恰巧 参赛编号：436
“阿迪，记得明天要带上身份证啊。”公公花白头发的脑袋再次伸进阿迪的小房间。
“好的，公公，我记得的。”阿迪从笔记本电脑里的游戏里抬起头。
公公已八十四岁。一头雪白的头发，被整齐地从三七开的地方分了路，整齐地梳向两边。一张老人清俊的脸，被一头雪白的头发衬托得极有气质。穿着一件黑色宽大的棉祅依在门边。
公公是依着的。因为公公的腿脚早已不灵便。出门于公公来说，已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因为公公走几步就会摔跤。即便拄着拐杖，有人扶着。走路也总是趔趄不稳。而且公公走不多远，就要找厕所。公公老了。
公公此时将身体大部分的重量倚在门框，殷殷地看着阿迪。阿迪眀天就要返校。
公公记得阿迪放假回来那一天，仿若昨天一样。怎么就要返校呢？
公公清楚地记得，那一天，他几次挪到厨房的窗口往下望。站在那里，可以淸楚地看到街口的拐角。若是阿迪回来，必要经过那里。
公公几次三番，把自己挪移到能看清阿迪回来时必经之路的窗口。想到阿迪，公公觉得自己枯朽的身体里，开出鲜绿的嫩芽来。
阿迪在外地上学，公公每天要在固定的时间，给阿迪打电话，说几句固定的话。“阿迪，你好不好？”“阿迪，你吃了饭没有？”“阿迪，你冷不冷？”
无论什么季节，公公总是几句固定的话。甚至听不清那头，阿迪回了些什么话。只要听到阿迪的声音，公公的心才放回肚里。才安心一天自己重样的老年生活。
可若是阿迪未在固定的时间接电话，公公就拖着不灵便的身子，在房间来回走动。年老的脸上布满焦急的脸色。直到阿迪的话回过来，才放缓了脸色。安心去做每天重复的事情。
可最让公公放下心的，是阿迪放寒暑假回家时，就在自己的眼面前。想阿迪了，就挪近阿迪身边看看。
阿迪回来，是公公的节日。阿迪会给公公洗脚。一双年轻的手揉搓着公公年老的脚。阿迪会给公公剪脚指甲。把公公枯痩的老脚架在自己的大腿上。年轻帅气的脸专注地低头仔细为公公修剪脚指甲。就象他低头专注地盯着电脑写他的程序代码。
低头的阿迪不知道，那一刻公公苍老的脸，喜悦得象一朵綻放的菊花。那一刻，公公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为孩子、爱孩子。其实阿迪什么都不做，只要在公公跟前，公公亦满意和知足。
可是阿迪眀天要返校了。
“阿迪，记得钱包和钥匙都要带上啊。”公公再一次蹒跚地走到阿迪的小房间门口。
“好的，公公。”阿廸早已关掉了游戏，收好了电脑。亦收拾好了所有东西。
公公张张嘴，却发现再没有什么可嘱咐的。阿迪远比自己想象得能干的多。
第二天，车来街口拐角处接阿迪。站在厨房窗口往下望，可以看得很清楚。可是公公坚持着㚻下楼送阿迪。
公公穿着宽大黑色棉袄的身子，艰难地侧着身子，两手抓着抉梯，一步步往下挪。
公公终于站到了街口。车来了。阿迪上车向公公挥手告别。公公满头白发被晨风拂乱，眼睛紧盯着阿迪上车后，带上的车门。看到阿迪挥手，公公脸上浮出几分笑意。亦向阿迪扬起手。
阿迪下一次放假回家时，公公己变成了一张相片。再不会向他挥扬起手，再不会站在厨房的窗口望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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