肮脏的女人

    贵州一个偏僻的山村,村长询问一个老农如何处置死去的女儿。老农含着悲哀的泪水说:“你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把她葬在咱们的山头。尸骨就在上海烧了,扔到海里,不让她脏了咱村。”村长唏嘘不已,叹息了一会就回去了。      这个老农的女儿是这个偏僻山村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大学生,眼看就要毕业了,却死了。

如果一定要讲因果,那么走进复旦大学图书馆的第一天便埋下了死亡的种子。在图书馆,无意中瞥见《德兰修女传》,让她眼睛一亮。接下来,沉沦于德兰修女的世界里不能自拔。也许是善良、柔弱的天性使然吧,谁知道呢。     有一天,到一个救助站做义工,遇到一个需要马上送医院的病人。她与工作人员一起把患病的流浪汉送到医院,工作人员办完手续因事走了,留下她照顾病人。医生简单检查后告诉她,病人的病很重,不知道能否挺过来。     她走到病床边,蹲下来,关切地问病人感觉如何。流浪汉睁开混浊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她急切地说:“你想说什么?”流浪汉动了一下嘴唇,想一下,又停下来。她意识到他可能快不行了,急忙抓住他的手,说:“你想说什么?快说呀。”     “你——是好人。”流浪汉缓缓地吐出几个字。    “还有呢?”她焦急地等他说出他亲人的信息,好联系他家人。    “你——真——漂亮,我——想——摸摸你——”他吃力地说,眼里放出一点微弱的光芒。    她吓了一跳,触电般甩开他的手,身子往后退,以为他说胡话,准备喊医生。    “我——没——摸过女——人。”他吃力地吐着字。

她像遭到雷击,身体僵硬。她虽然来自农村,但长得并不难看,不乏追求者,只是未做好谈恋爱的准备,没有跟异性以恋爱的心态拉过手。这个浑身龌龊的流浪汉居然要摸她的身体,让她突发难受感,继而恶心。     但是,只过了两分钟,怜悯、同情重新升腾,并弥漫开来,霸占她的灵魂。她鬼使神差地抓住他的手,把脸蛋埋到他肮脏的手掌里。流浪汉无力的手仿佛得到神助,忽然有了生机,很自如地抚摸她天使般的脸颊。一会,他的眼睛突然紧紧盯住她的胸口,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绯红。     “我想——”他用尽力气说,但还没说完,身体突然抽搐起来,再也无法发出声音;抚摸脸颊的手颤抖着努力往下游走,想触摸她的胸口。但是这段路程还没走完,他的手就停止了运动。——他,死了。

经过十多天的调整,她才从惊吓中恢复正常。    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鼓动她的柔肠,罪恶感被爱碾碎,组合成圣洁。

周末,刚搞好学生饭堂的卫生,她就匆匆出门。闷热的夜晚,一处废弃的猪舍,流浪者之家,七八个流浪汉正围在井边洗澡,——有生以来第一次认真地洗刷身体,检阅每一寸肌肤。

她来了。像一只绵羊投放到狼群里一般,她被饥饿的流浪者大快朵颐。     有一个流浪者跪在她面前忏悔,她觉得心痛,搂着他的头,流下眼泪,说:“你们早该有这份爱了,我早该来了。”

这些可怜之人终于不用带着遗憾离开世界了。——她想。

她不知疲倦地穿梭于黑白世界,天使和魔鬼交替执勤。     周末,考古专业到陈桥遗址公园参观学习。同学们分散参观的时候,她发现远处有个乞丐模样的人向她招手。她急忙走过去。乞丐说那边有几个人想见她。她明白了,叫他等着,等参观活动结束就跟着过去。     很不幸,当她过去的时候,一个早有疑心的舍友偷偷地跟踪,并目睹了一个震撼的场景。     不久,学校开始有人议论这件令人瞠目的事;很快,领导找她谈话,惊愕地发现她毫不掩饰、很平静地承认了。不久,她被开除了。

她搬到了闵行区,开始打工。闵行区的流浪者比较多,她很快融入了他们的生活。     在上海的主流社会中,很少有人关注过边缘社会的信息。救助站是主流社会与边缘社会沟通的脐带。

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轮流背着一个女人冲进救助站。工作人员一看,好像不行了,吩咐送到附近医院。

她死了。时间:2013年四月。

有一种未经证实的说法,从2013年开始,上海的流浪者逐年减少。他们去哪里了呢?    

如果你对上海了如指掌的话,就会发现,在公园的某个僻静处或垃圾填埋场周围,偶尔会出现一些身穿白衬衣、胡子刮得很干净的人,站成一排,高声喊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口号:“报告圣女,我们的队伍不断缩小,我们的新鲜血液不断减少!圣女放心!”这个古怪的口号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因为他们缥缈的声音没有钻进人们的耳朵。即便有好事者听到,也认为是一群疯子在说疯话。

后记:今年夏天,曾经有人到贵州查询她的名字,可惜,村里没有一个人不厌恶地赶走来访者。之前,也有人到过复旦大学询问,被告知,复旦没招收过此种经历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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