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曾祖母家的梨花

高中有一年,清明节后,是外曾祖母八十大寿。

我和爷爷,还有其它一些亲戚,一起去她家,喝酒祝寿。

外曾祖母,我从头到尾也就见过一两面,但这次,是我印象最为深刻的一次。

因为现在一想起来,就是那漫山遍野的梨花。

车子在靠近悬崖的马路上颠簸前行,一路爬坡,像是要去到一个世外桃源,爬完一座山又是另一座山,一路说笑,直到路的尽头,接近最高山的脚下,豁然开朗,眼前几排简朴的楼房,静卧在山林田野之间,就是目的地了。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这句诗,用在这里,是非常恰当的。山下虽然芳菲已尽,这里却刚刚春意盎然,桃李盛开,而最让人欣喜的,莫过于这里一棵,那里一株,房前屋后,洁白若雪的梨花了。

我无法用世俗的言语来形容这里的梨花,因为花容间,有一种冰清玉洁的神韵,超乎于世间繁华之外。这是怎样的一种美呢,我至今再也没有见过像他们这样的梨花,哪怕是在华山脚下,梨花又多了几分人工的痕迹!

或许是常见以至于熟视无睹,外曾祖母他们,并不觉得这些梨花有什么特别,因为他们的生活,安静或热闹,已经和这山水融为一体,分不开了。

梨花开落,就是一生。

一辈子,若梨花,生于斯,长于斯,终老于斯,何尝又不是一种福分呢。

待白天的酒席散开后,村子又回归了以往的宁静。

抽空,在附近随便走了走,眼目所在之处,菜地、稻田还有各种野花,如诗如画,伴随春风拂面,微凉,微醺,让人流连忘返。

然后折回,剩下一小拨客人,或在屋内,或在屋外,聊着天,慢慢看着天暗下来,蛙声此起彼伏,最后就只能看见远近的几盏灯,幽幽地放着光了。

在浩渺的天空下,在这远离尘嚣的大自然中,可以什么都不想,翻翻书,就这样,安然地睡去。

如今,在外曾祖母家第二天的记忆,居然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后来,大学毕业后,一零年信了耶稣,外曾祖母病重之时,我和奶奶还去过一次,知道她也信了主,一起祷告,虽然没有见到当年的梨花,却有幸见了她最后一面。有关她的记忆,总归是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

我相信,外曾祖母此刻就在天堂,那里的梨花,一定比她家乡的更美,而且,花开,就是她最为盛年的样子,永远不败,永享那一片,属于她的福乐与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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