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很快地上演了每节美术课都有的戏码。
他俩不知道为啥,又呛起来了。
周浩然被猩猩打搅,无法继续读书,只好有一句每一句逗猩猩玩,怎么着就是不把猩猩手中的纸条传给后面的男孩。
反倒是自己打开来看,还笑着说:“急什么!你哥我给你画。”;猩猩也因为周浩然不帮助自己,给别的男生传纸条,而面红耳赤挽起袖子,准备决斗。
南瓜停下手中的彩铅,慌张的小脸上,写着的是无奈和惊讶。
只有殷斐哲在发呆。
我早已习惯他这样地发呆,尤其是在美术课上,什么都不干。干净整洁的书桌,干净整洁的文具盒,干净整洁的美术课本,干净整洁的袖口,干净整洁的他。
如此干净整洁的男孩,真不知道他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我心里咯噔一下,旋即用那被铅笔弄脏的手,随意在脸上一抹。早习惯一节美术课下来脏脏的肉手和鼻尖,有时候颜色还会漫延到眼皮额头,我甚至觉得这才叫作有所收获。
我在美术本的最后一页撕了一条纸,歪歪扭扭写下几行字,觉得不好又撕掉重写。
重写的内容是这样的:
殷斐哲。我同意,我们同意。就此休战!
老实地说,这么叫他,还真不习惯。我已经忘记上一次叫他全名是什么时候了。我尽量地写简短。因为越简短越不容易出错,越不会让他看出我的情绪。
写完,我捏成一个纸弹。将这些文字轻轻捏在手中,就好比是一叠密报,只有我和他知道的,懂得的。望见老师已经备课完毕,仿佛正好有些困意,心不在焉地胡乱扒拉着美术书。
这时,窗外的阳光已经有些偏斜,不怎么算是正午的了。可是余热还在,并且撩拨得人心猿意马。
又看了一下殷斐哲,他离我隔了三个人。
天时地利人和,我趁机扔过去。谁知纸团击中他的后脑勺,弹落在了课桌脚下。
相同的距离,以往嫌他离我太近,现在竟在埋怨太远。
我暗叫失利,便又重复刚才的操作。小心地在美术本的最好一页撕了一片纸条。将刚才的话又默写一遍。
万事俱备,我计算好了角度,正准备发力扔过去,保证纸团安全着陆。
手呢,却僵在了半空中……
那边的殷斐哲,已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纸弹;并且瞅那个样子,大概已看完。
甚至,似乎已经把回复写好,几乎要转过头来准备扔向我……
“你脸上怎么又脏了?”殷斐哲撇撇嘴一笑,摆出副嫌弃的表情。
“姐姐喜欢咋地了!”我放下手中的纸弹。
不需要再扔给他了,我应该为这个感到轻松片刻,可是心里却有些难过。
“你现在手里那个纸条上写的什么呀!”殷斐哲真的太烦了!
“你管。”我没好气地责怪他的神补刀,把那个没用的纸条塞回文具盒。文具盒咔阿卡一响,他把写好回复的纸条扔给了我。这个不速之客,仿佛是个大的火炉,烤得我面颊滚烫。我赶紧顺势将这个火炉投进去,并迅速关好文具盒,不敢理会那里面的内容。也不敢再理会他。
其实那张纸条,我没多久也弄丢了。
“你想好画什么没?”殷斐哲好奇地问。
“嗯。想好了。”
“我想了好久,都没有主意出来。”殷斐哲说。
“……”我缄默不语,佯装镇定。
“其实你这样才像你自己,是个淑女。应该有的,哈哈哈,”殷斐哲真的活得不耐烦了,“可我还是想不出来。看来一个有创意的想法,出炉真的很难~对了你这样还怪他妈可爱的”
“……”
……鬼知道下课铃怎么还不打。
……鬼知道我的脸是被什么虫子咬了,这么烫这么痒。
我艰难地深呼吸,再次望向自己这张草图。
老人,小孩,飞鸟迅速闪开的烟囱。
刚好够成了个不规则的三角形,这就是老师这节课教我们的知识:三角形构图显得清新自然,没有空荡感,亦没有压迫感。
想到这,我又看了下,果真如此。
可惜,即便三角形如此呕心沥血地挽救,这幅图景勾兑出我此刻的心境,雪上加霜般,使得它命中注定,仍旧不是一张清新的画。
命中注定,怪得了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