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的餐桌上还有热汤

宁夏年夜饭，愿你的餐桌还有热汤

随着渐渐长大，过年就变成了一件需要记挂却不再值得期待的事。对于家在宁夏盐池县的我来说，过年也只是人们需要喜庆的气氛对抗寒冷的节日。这几年过年的气氛很淡，在过年的前两周，街上才陆续挂满了彩灯，象征喜庆的红色挂件开始充盈于大街小巷。直到来往于各地的长途出租车停运，大多数商店都关门的时候，县城的人们才面对买来的年货，思考年该怎么过。

对于我来说，过年只不过是年复一年秩序的崩塌与重建，只有对食物的热念却保存下来，因为常年在银川，吃到久违的家乡的食物，也是很抚慰人心的。记得小时候，家里过年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打点心和搓馓子，亲戚们相互帮忙，一起盘腿在炕上搓馓子的场景，使我每次看到都异常兴奋。

而如今，这一过年程序因为我们的挑食，也渐渐省略了，只是形象性的在街上买一些糕点回来。 但年夜饭至今仍然是我们全家最期待的。

我们几天前已经早早准备好了年夜饭的食材，母亲中午开始就已经在厨房忙碌了，我和弟弟偶尔去搭个手。等到上坟回来，菜已经上桌来了，我们全家围在餐桌上，等待弟弟放完鞭炮就可开饭。我们看着他用烟头点燃引信，看见爆竹安然响起来。

这时候天还是亮着的，鞭炮的点燃使天空更加了一层亮度，爆竹声从玻璃处挤进家里。桌上摆着清炖羊肉、烧鸡、烧鸭、西红柿炒鸡蛋、木耳炒肉等七八道菜。在这些菜的旁边，放着母亲最爱吃的腌咸菜。席间母亲对我讲起她小时候过年的场景，她那时候最爱吃的就是腌咸菜了。“为什么？”我问她。“我试着尝了几口。母亲也没一直没有回答。

因为我家乡的人都很好酒，所以年夜饭的重头戏肯定是喝酒，这也是我与父亲弟弟所特有的交流方式。我们摇着骰子，鸡尾酒使我眩晕，我们聊着生活中的时候，注意着每个人情绪的变化。碟子里的菜渐渐冷掉，母亲热完后又摆上，这让我想起小时候在乡下，吃饭时用火炉热菜。现在的乡下，还放着这样的火炉，到了半夜，喝酒看电视的人又饿了，炉子里的火很茂盛，加一块炭，热度不一会就更高了，围着炉子再吃一点。夜十分清冷，偶尔火炉里传来如爆竹轻轻的“嘭”的声音，我们便已经酒足饭饱的躺下了。

大年初一早上赖床，等我起床后去厨房里帮忙时已经快到中午，母亲早就准备好了饺子，她还将一块幸运币藏在其中一个饺子里，我们一家一边看着春晚的回播，一边吃饺子，而我每年都能吃到坚硬的硬币，不知是不是一种幸运呢。

到了下午，父亲就去打麻将了，我和弟弟去亲戚家拜年。兜里肯定得装一些崭新的钱，以便给亲戚家的小孩发放。去完大哥家，又被留下来吃晚饭。他们家的饭菜很对我的胃口。因为在南方上学，我是比较喜欢喝汤的，记得以前老是有朋友说我们宁夏没汤。

其实宁夏有汤面条的汤，烩面的汤，羊肉汤的汤，牛肉汤的汤，胡辣汤的汤等等，就拿大嫂做的宁夏滩羊肉来说，先用小火慢炖，无需加任何调料，只用些许的盐来调味。酱油、醋、盐、辣椒、花椒面都摆在桌上，咸辣随心。

摆在餐桌的时候，白汤里飘着成块的羊肉，缀着翠绿的香菜，伴着一股子香味。我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肉感细腻绵绵，一股浓郁的香味在嘴巴里炸开，肉浸润了汤汁，一口咬下去，汤汁就从肉里挤出来，我享受着这样的时刻，就如同我同样享受几天后年后的生活。

辗转各个地方，拜年、喝酒、打牌、谈心，一年的春节便在充实与无聊中结束了。或许在乡下还有些许的年味，但回到银川，关心的东西被迅速切换成了合作、项目、恋爱、足球，人们在工作中盼望着下一次放假，展望着自己的前景。过年已经简化成一个个轮回中用以结绳记事的节点，而跳出了这轮回，让人心头悸动的，唯有这餐桌上的热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