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曾经写过另一版本的《西游记》结局

鲁迅在《狂人日记》里说,翻开中国的古书,无非满纸的仁义道德,字缝间透着吃人。《西游记》也差不多,基本上满纸都是吃人。妖魔鬼怪们自不必说,就算不吃唐僧肉,日常的食品也以人肉为主。就连唐僧的两个徒弟,猪八戒和沙和尚,在凡间时都是吃人度日。

除了吃人以外,无论唐僧还是观世音菩萨,都满嘴仁义道德。这种仁义道德的特点是自己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孙悟空用武力解决问题时,做师父的难免对他讲一通大道理。刚踏上取经路途时,孙悟空杀死六个要打劫唐僧的蟊贼。唐僧教育他道:“他虽是剪径的强徒,也不该死罪。你纵有手段,只可退他去便了,怎么就都打死?这却是无故伤人的性命,如何做得和尚?”

确实,唐僧的法制意识超前,这在当时十分难得。但之前孙悟空帮他打死一只老虎,他倒是很高兴,没有从动物保护的角度刁难徒弟。而唐僧的上司观世音菩萨也同样满嘴的仁义道德,黑风怪偷走了唐僧的袈裟,束手无策的孙悟空向菩萨求助,却被观世音以“纵火”为由先骂了一通。

无论唐僧还是观世音的仁义道德,都是对人而不对己。首先这两人为了管住孙悟空,合谋给他戴上了反人性(猴性)的紧箍咒。孙悟空起初发现装有紧箍咒的衣帽时,问唐僧,“这衣帽是东土带来的?”唐僧完全不顾“出家人不打诳语”的道德规范,张嘴就撒起谎来:“是我小时穿戴的。这帽子若戴了,不用教经,就会念经;这衣服若穿了,不用演礼,就会行礼。”其实这衣帽观世音菩萨刚刚给他。

为了解救被黄袍怪扣押的唐僧,八戒、沙僧把黄袍怪的两个孩子从空中摔下来,“可怜都掼做个肉饼似的,鲜血迸流,骨骼粉碎”,唐僧可能不知道这事,就算知道了,大概也不会说什么。观世音菩萨在对待另外一个妖怪牛魔王的儿子红孩儿时,不仅撒谎骗他上了刀山幻化的莲花座,还命令手下木叉把这个孩子打得“刀穿两腿,流血成汪”。既然上司对待孩子都这么心狠手辣,唐僧本人自然也不必内疚。

黄袍怪再可恨,他的孩子有什么错呢?取经路上,无数人因唐僧的仁义道德而遭罪。多年以后,胡适研究《西游记》时,对鲁迅说,取经九九八十一难的最后一难写得太寒伧,有心帮作者重写这一难。胡博士花了十年功夫重写《西游记》第九十九章,可惜由于西游记本身由民间流传的故事汇成,胡适之的片段虽然已经达到几可乱真的地步,却由于缺乏群众基础,最终没能“转正”。

在胡适的文章里,唐僧做了一个梦,之前因他而死的蟊贼,孩子,老虎,马,以及漫山遍野的小妖怪,统统来找他,唐僧想起如来曾化身玉兔,为解人饥饿而跳入火中自烹,便也效仿起来,把自己的肉一块块割下来给那些因他而死的生灵们吃。

胡适之的这种写法,未尝不是对唐僧虚伪的一种修补,至于为何未能修补过来,大概是人们更易于接受虚伪的唐僧,那位才更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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