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你看过的小说吗?
我小的时候有好多本《淘气包马小跳》、《皮皮鲁与鲁西西》,还有个书叫《冒险小虎队》,超级版系列我有全套。
那时候我不看哈利波特。主要是书好贵,一本就要五十,小学的时候根本买不起(现在我也买不起)。
就整天趴在床上摆弄推理卡,跟着小虎队一起破案。
我小时候还看过一本书叫《杀人蚁》,是讲一群小学生在课堂上观察蚂蚁,结果蚂蚁们在瓶子里变异了,带有剧毒,专门杀坏人。
这么多年过去,我还记得皮皮鲁家的衣柜里面有个开关,分别通往金门、银门和铜门,金门里有一大堆的金子做的猪。
是活的金猪哦!有思想的那种!
总之小时候我看过很多又扯又玛丽苏的故事,我还觉得自己某天要变成小魔仙进魔仙堡呢……
但自从2007年的夏天,我在姐姐的书桌上看到《悲伤逆流成河》的小说,我的玛丽苏世界就开始崩落了。
我不再幻想能拿着魔法棒变身,不再期盼数码宝贝来找我,转身成为忧郁而文艺的装逼少女。
虽然阅读小说的过程里我一直胆战心惊。
这可是被父母老师明令禁止的言情小说啊!文风阴郁,涉及割腕、跳楼、堕胎等敏感内容。换句话说,一点都不正能量。
我坐在书桌前紧张又迅速地看完了整个故事。
就,完全没有看明白......
我不知道顾森湘为什么要自杀,甚至没看出来齐铭最后居然也死了?
只是觉得那些绕口又华丽的句子写得好好。尽管都看不懂,可这丝毫不影响我继续成为一个做作又深沉的少女。
后来我每个月定期买青春杂志,坐拥数本小说资源,感觉自己可富有啦!班上半数的女生都找我借过书。
最受欢迎的是郭敬明的那本《夏至未至》,封面被借阅得破破烂烂,至今还塞在我的书柜里。当时有个女同学午休时间趴在桌上看这本小说,抬起头的时候眼睛又红又肿,满脸都是泪水。
而我清晰地从她男同桌的眼睛里读到三个字:神经病。
那真的是很好的时光。
智能手机和电脑还没广泛普及,我们依靠杂志和书籍维系感情,兴致勃勃地谈论故事情节和小说人物。
明晓溪、小妮子、饶雪漫、夏七夕、独木舟、乐小米、郭敬明、韩寒......
他们曾写过一些备受诟病的故事,但也的确装点过我贫瘠的青春。
所以很早之前我就和朋友约好了要去看《悲伤逆流成河》的电影。
不仅仅是为了追忆,某种层面上,更像是十年时光的回溯。
平心而论,电影槽点挺多的。
几位新人演员年轻漂亮的脸庞,也压不住台词的矫情和尴尬。
电影的前部分,我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术业有专攻,落落还是继续去写书吧……
但是当女主角易遥站在河边对着人群声嘶力竭地大吼时,我崩溃了。
我一边暴哭一边害怕眼线糊掉,回头看朋友已经哭到整个人抽搐。
“将来你们只会说我怎么不记得,我怎么不记得我把红墨水丢到她身上,我就是闹着玩儿的呀,开玩笑的,我没有喂她吃过垃圾,没有泼过她冷水”
“你们之后的日子舒舒坦坦,没有一点心理负担,你们回首自己的人生,觉得自己挺好的了,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太恶心了,实在是太恶心了”
“如果我忘不了怎么被你们侮辱,粉笔灰塞嘴里是什么滋味,打火机烧头发是什么滋味,被你们一口一个杀人凶手是什么滋味,如果我忘不掉们你们也别想忘掉”
“你们骂过我最难听的词,你们动手的没动手的都一样,你们比石头还冷漠,你们又恶毒又愚蠢,你们胆小怕事,别人做什么你就跟着做什么,你们巴不得世界上多死一个人,因为你们日子真的无聊,因为你们觉得自己不会承担任何后果。”
相较小说,电影改动了很多情节。
受害者成为了施暴者,而更多的人,则是无意识地对易遥进行霸凌。
他们施暴,又畏惧承担后果。
观影过程中有个小细节很戳我。
是一个不起眼的女生,她没有伤害过易遥,甚至几次想要出手帮助她,却被其他人阻止了。
最后易遥跳河自杀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扇了施暴者一巴掌。
我在黑暗的电影院里怔了很久。
我没有经历过霸凌,可是我见过。
我见过无缘无故被众人孤立和排挤的女生;见过被逼到墙角,被要挟偷钱出来给大家花的男同学;见过女生被围堵在烟雾缭绕的女厕所里扇耳光;还见过高年级的学生破门而入冲进教室里,对着一个女同学拳打脚踢。
可是那时候的我在做什么呢?我在远远地看着这一切。
我害怕,害怕一旦插手,那些灾害也会降临在我的头上。
所以我选择了沉默。
我以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以为,扪心自问,不曾伤害过他们。
但事实上呢?
袖手旁观也是一种伤害,而我,是一名沉默的施暴者。
凭什么要求受害者们原谅,那又有谁来帮他们背负绝望?
十年前是非主流暗黑系的小说,十年后是校园霸凌题材的电影。
“突然十年便过去,方知岁月冷漠似水”。
这十年来,人和事都在变化。我不确定自己成长了多少,但至少,我越来越明白了一件事:有人很幸运地生活在光亮里,也有人不是。
这个世界有许多的阴暗面,而我希望能靠着自己微小的力量,照亮某一个角落。
哪怕是一点点。
愿所有的青春都可以被温暖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