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 泥龙

据说我家祖上也曾显赫过，也有几进的院子上百亩地，只是后来我太爷爷抽上了大烟，这才败了家，落得卖儿卖女，自己也没了下场，我爷爷本来可以过游手好闲、豆浆喝一碗倒一碗的生活，却不曾想成为了新晋丐帮1袋弟子，差点冻死在那个冬天。

究其原因，我爷爷说太爷爷是个老实人，只是遇到了坏人，他说人这辈子其实很难说。

但我听到的版本却不尽然，话说当年我家翻新旧宅的时候，在老房子的地基下面挖出来两块胶泥，大如磨盘仿佛龙形，最后这对泥龙不知何故被毁去了，自那之后才急转直下，直到连老宅也保不住。

单单归结于命运，似乎太过乏味了，我奶奶如果活在武侠小说里，大概是练霓裳一类的人物。于是隔壁村的我奶奶在某天挖红薯回来的路上，救了打鬼子负伤的民间大侠燕子李四，大侠养伤期间闲得无聊教她武功，但她来来去去也只学会几招，还给自己起了“金燕子”这样土的掉渣的匪号。

于是当我爷爷某天晚上吃撑了在院子里遛弯的时候，微服出巡的女侠“金燕子”坐在他家正砌了一半的墙头上说：

“你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吗？”

我爷爷抬头，声音的主人有一对大脚，他顿时觉得一阵晕眩。而后在那面墙砌好之前，金燕子唯一的乐趣就是骂地主家的傻儿子。

我奶奶后来能一个人跑到北京，也许就是会武功。

小时候我爷爷会讲许多故事，牛郎养了一头会说话的牛，孙悟空神通广大打一切的妖怪，村里胖胖的日本翻译官其实是个好人，会给小乞丐们吃的，而高丽棒子通常很坏，偷抢拐骗什么都干……

老了的金燕子依然会骂地主家的傻儿子，但她说他很苦，苦人要相互照顾，她照顾了他一辈子。我爷爷不说自己苦，对于遗弃了自己的父亲，他说人这辈子其实很难说。

我宁愿相信仅有百分之一的良善

相信所有的恶都有好的可能

并且，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