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说话

    昨天，晚饭过后和室友散步消食，走到沁园湖的一个亭子里。快到夏天，沁园湖的柳树叶子全部散开，没有春天刚来时它娇羞地不敢抬头，我们在亭子里坐下来聊天。

   我们的对面，来了一对大约古稀之年的老夫妇。爷爷大概是患有老年痴呆，腿脚不便，吐词不清。奶奶搀扶着他的老伴儿走进亭子里，把爷爷抱上座椅，两条腿平放，身体往后靠在栏杆上。安顿好爷爷后，奶奶走到爷爷的对面坐下，同样的姿势。 这样简单的动作让我想起前天在喜马拉雅里听的一个小故事里面的一句话，"如果你的男/女朋友生病了，你现在正在照顾他，不妨设想一下，在日后几十年的时间里，在他有病痛的日子，会不会畏惧对他的照顾，感冒时，手术时，行动不便时，生活不能自理时"。 爷爷的嘴里不时地发出像孩子般咿呀咿呀学说话时的声音，我听不太清，准确的说是我什么都没听清。而奶奶呢，爷爷说一句她就用武汉话回答一句，内容连贯起来并不像是十分刻意。我不知道奶奶到底有没有听懂，或许是一起走过几十年对一个人的熟悉，熟悉到你的话只有我能听懂，也或许是虽然听不懂但依然愿意陪你说话。反正就是他们的对话跟坐他们对面的我和室友相比并无差别。年龄越大，生病时最需要的或许不再是年轻时一天24小时的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反而更需要一个人愿意花时间来一起说说话，让你觉得你没有被这个世界抛弃。而爱你的人呢，想必就是愿意陪你说话的人。

  陪你说话，不止存在两个相爱的人之间。我想起我身边的事情来。姥爷年轻时是一名军人，对中国共产党，解放军有着每个军人都有的情怀。他有三个子女，四个儿孙，无忧无虑，尽享天伦之乐。姥爷话不多，也很严肃，说话也直接，应该有的慈祥的感觉在他身上并不多。我们家和姥爷家住的很近，他时常到我家来找我妈妈。去年回家我很好奇地问我妈，姥爷好像每次来跟你讲话的内容都没有变，往昔岁月，日常琐事，生活烦恼，以及周边八卦。我妈说:"是的，虽然他有三个子女，但最喜欢的我想还是我吧。儿子在家时间少，脾气也冲，心思又不细腻。小女儿不在身边，电话再方便，总是不及面对面来的直接。许多年来，空闲时候他一直喜欢来我这里坐一坐，喝一杯茶，有时是一下午，有时是路过。 有时留他下来吃晚饭，他也不肯，总是说完话就走， 来的时候还满脸的不高兴，走的时候却是很满足。有好几次，我说话直接了一些，让他少操心，他有些生气地就走了，可是啊过不了多久，他还是会来。他老了，我察觉到除了你姥姥以外，我是唯一一个愿意听他，陪他说话的人"。好像我的爷爷，快80岁的人了依然精神矍铄，也有五个子女，常去也是离家最近的一位姑姑。我妈说，父母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去太远的地方其实都是有私心的，而她自己也有这份私心。

  也是在前些日子，我让黎老师夸我，他说了四点，前三点已经很深入人心了。不过我第四点是最让我觉得得意的。"你愿意听我说话，那些枯燥无聊的物理问题可能你听过以后就忘了，也没有什么很大的作用，不过你依然愿意听。"他这样说，而黎老师呢，也很乐意听我瞎扯，方方面面。我自认为很多都是牛头不对马嘴，还自相矛盾，又有很多漏洞。不过他都可以接上话，还可以即兴表演。

 我在想，日后能给父母美好生活的同时，最应该的是不是也是花时间听他说话呢。选择伴侣时在很多条件的包围下是不是也应该加一条愿意陪你聊天呢。他有他的天体物理，工作压力，美术模型，你有你的美妆心机，未来憧憬，计算机编程。星座里说处女座最需要的是听众，其实又哪里只有处女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