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于我而言,其实也不算是名符其实的。那时候懵懂的我们,只能视其为青春期的躁动,暗生情愫。那是多么纯洁的时光,你无法触摸的美好,一直藏在我心灵的最角落,每每黯自神伤,往事就是我的慰藉。
十年了,我们各自在自己的人生里游走,为了生活而疲于奔命,本以为我会慢慢将他在时光中遗忘。然而,五年前在同学录中辗转寻找当年挚友的我,偶然得到他的消息,让我沉寂多年的回忆一下鲜活起来……他拨通了我的电话,听见他已变浑厚的声音,我感觉恍若隔世……只是简单的问候,却在我平静的心境里,泛起涟漪,那晚失眠了。寒窗岁月里一个个美丽的瞬间,在脑海中电影般回放。
亲爱的,你还好吗?
那时候的我是一个非常自卑的小姑娘,因为家境的贫寒,我基本上没有新衣服穿,多数时候都是捡表姐甚至于表嫂们剩下的来穿。瘦小的身材,裹上大人的衣服,可以想象那是怎样的不堪。所以我基本很少走动,怕被人笑话,好像同学们的眼光全集在我身上一样,加上成绩一般,那时的我极其自卑,低到尘埃里。
一天课堂上,后排的同学因为被老师批评,大家都好奇的张望,我扭头看过去的刹那,猛然发现一双热烈的双眼正注视着我!我惊恐地马上埋头假装翻看书本,天知道我是多么的故作镇定——像我这样的女孩,也有被注视的时光?我一再怀疑自己,确实,平凡的相貌,不合时宜的穿着,不好不坏的成绩,没有任何出众的表现,每一项,都让我忘记自己的存在。
两天后,打开课桌的抽屉,我发现他的一封信,足足3页。我偷偷揣在口袋里,心想等去厕所再打开看看吧,那种紧张慌乱的心境,至今仍历历在目。在信中,他赞扬了我很多的优点,更多的是让我勇敢点,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眼光,努力学习,等等。就像哥哥的口吻,那么亲切,那么温暖,让我孤寂的心灵找到依靠样的,我开始注意下他了,开始极其隐蔽的纸条活动了!虽然都只是些相互鼓励的话语,可我越来越期待他的纸条,因为那里有我的存在。
快近高考了,大家的学习都很紧张,而对于我这样贫困家庭的孩子,似乎更明白考上大学对自己意味着什么,我也更加用心了,也不再回复他的纸条。慢慢地刻意疏远他,那一刻,我看见了他的悲伤,幽怨的双眼,满是乞求的面容里透出说不出的落寞。我心软了……终于答应了他的心愿——晚自习下课后我们去校门口河边散步。
那是一条美丽的林荫大道,碧绿的杨柳枝在微风的轻拂下,是那么的曼妙多姿,夜空中繁星点点,皎洁的月光温柔地撒在我们身上。我有些恍惚,一个人的时候,还真从来没有这样感受过这么美丽的夜色。我们闲聊着,有一句没一句,气氛并不融洽。其实,我不喜欢他,至少那个时候,我只是不想伤害一个正在为学业努力拼搏的少年而已,以为这样做不至于让他分心,会更有动力去战斗。而且于我,似乎也够不成影响,我依旧努力复习,不刻意关注他的任何事情。
可他好像挺上心,纸条里请求一起去散步的次数越来越多了。终于有一个周末的夜晚,他忽然牵了我的手,在我额头上急急的怯生生的吻了一下!我一下子跑开了,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头脑一片空白……第一次的不欢而散!我跑回宿舍,心想再也不要理他了!那晚居然失眠了……我那么传统保守的小女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不知所措,更多的是担心自己会慢慢走入他的心,而耽误学习,那将是对自己对父母对所有关心我的人的最大的欺叛。
我对他开始表现出不屑——哪怕在16岁生日时收到他的千纸鹤风铃。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找到我的生日,也不知道他是否真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他自己折了两个月的千纸鹤,一共99只大小不一的,色彩斑斓,非常漂亮。
我深知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于是再也没有回复他的纸条,再也没有答应他的要求,再也没有出去散步。我以为他会懂我所做的一切,会理解我的苦心——好好学习,以后更好相见!然而,我错了!他莫名的生病了,休学半年!半年后,他终于出现在教室,身形更加的瘦弱,面色苍白,仍旧热烈地看着我,我看见他眼神中的炽烈,夹杂着几许疑惑和幽怨……那是至今依然定格在我心间的眼神!
后来我们都落榜了,这好像是我意料之中的,我的数学成绩严重拉低了我的总分,尽管其它学科我发挥不错。他呢,本来就各科平平,也算是不出意外的失利。得知结果的那一瞬间,我异常的沉默不语!他找到我,在那棵小树旁,我旁若无人地捶打他,声嘶力竭地吼他,为什么啊?我完蛋了!你知道吗!你怎么补偿我!怎么补偿我啊!那一刻,我的整个情绪崩溃,一直觉得就是他影响干扰了我的学习……
在那个黑色的暑假里,他写了两封信给我,一直让我复读补习一年,我退缩了。因为对自己的不自信,更多的是经济上的拮据,我不想让父母背负太多的压力……他继续补习去了,因为家人的支持,还有自己的笃定。我在家里天天以泪洗面后,踏上了去南方打工的列车……待自己稳定下来以后,我忽然收到他的来信,那时候他已考上心仪的大学,而我,只是生产车间一个普通的文员。我没有回信,好像觉得自己所有的不如意都是因为他,对他也越发的反感起来!
再后来,一个人身处他乡,孤独无助的我,遇到了现在的老公,一个真正让我享受爱情的充满魅力的男人!尽管那时候他偶尔也打电话过来,嘘寒问暖,可我们越来越走远的背影,注定彼此没有结果!终于在一个接他电话的晚上,我冲他说,求你以后别再打了,我不喜欢你!随后泪如雨下……
再后来,我结婚生子,再也没有他的消息。直到三年前,在微信上得知他依然孑然一身,我唏嘘不已!我似乎可以想见他经历了怎样的人生变故,怎样的世事沧茫,忽然很是惆怅,有种想见他的冲动,可终究,他远在上海,我远在厦门,始终没见。
去年,在同学群里,猛然看到他结婚的信息,随后是同学发来的婚礼现场的照片,那一端,新娘笑魇如花,他玉树临风……同学们都纷纷为我们班最后一位步入婚姻围城的他鼓掌祝贺,唯独我,默默地在他微信留言——一定要幸福哦!一个人去再次看了那部电影《匆匆那年》,泪如雨下……
唯一一个知晓我们故事的女同学发来信息——新娘没你好看,我牵强地笑道——感觉终于石头落地了啊,他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十五年了,我们没有相见。虽然有彼此的微信,可也只限于关注……我喜欢那句话——相见不如怀念,我不想打破各自的生活空间,不想让本就已经平行的两条直线,再有相交的可能。我不知道你是否也如我所想,彼此就这样静静的相望无言,相忘于江湖!
亲爱的,这一生,你都将静静地躺在我的岁月里,愿所有的美好,长驻于你心!等到耄耋之年,若彼此安好,你可否愿意,再在青春的小河边,陪我一起感受美丽的夕阳西下呢?
海上生明月,天涯若比邻,感谢在最窘迫的日子里,温暖过我的岁月,陪我走过青春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