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藏刀

文/一土

蓦然回首时嫣然一笑，我怔住了。我明白，这一抹笑与我无关，也不知道以后和谁有关。

王二狗总约我出去，场面上我显得多余。我推辞过几回，却是抵不住他多次的邀请。每一回，王二狗都喝成烂泥，我充当了扶他一把的角色。

喝酒，对于王二狗来说，是他最大的嗜好。我却是滴酒不沾，王二狗也不劝我，他说我应该是一个不喝酒的人，这样才像我。对于这一点，我尤其感谢他的袒护。从未在酒桌上使我难堪，也就没有被反复劝说。

时间久了，他所有的朋友都不再和我讨论酒量的深浅。他们推杯换盏间，也聊女人。酒精上头后，他们个个红着脸，说话时摇头晃脑。有人主张去汉口，说是那里有熟人的场子。也有人说南湖的水比较深，不那么容易触礁。我自然懂得他们的意思，喝酒之后难免换一个地方。

王二狗虽说喝酒成性，偏不喜欢嫖。他的方法只有一个，把自己灌醉。这样，对朋友们都有交代。除了我，王二狗不曾告诉过他人，他每回瘫倒在酒桌上是故意的。所有人，都被他的脱身之计骗过去了。王二狗对我讲，有些谎言不恶，是一种真善。听完这句，我才明白王二狗整日的推杯换盏只是为了生活。他的业绩就是这么来的，酒量和业绩是成正比的。他游走在这些挥之不去的夜色陶醉中，浑身散发着酒气。

在酒桌上，我和王二狗不说话，他高谈阔论时我只是点头。论喝酒，我比不过王二狗。论说话，我还是比不过王二狗。我只是愿意和他一起，给他做做陪衬。更多的时候，我扶他回家，他始终对我放心。

无数个凌晨的夜里，我送王二狗回家，他虽说还能说话，却是醉得语无伦次。他对我提起小红，每回喝醉都提起她。而我，已经彻底和小红分别了。她去了北京，不愿意再回武汉了。我的事情，王二狗都知道，没有谁比王二狗更了解我。甚至小红曾怀疑过王二狗的性取向，觉得我们的关系让她觉得有了威胁。小红不过是生出了醋意，也并不过分。

三人中，王二狗最直率，也从不怕得罪我。这么多年了，也只有王二狗的话，我从不计较。他也劈头盖脸的骂我，骂我不去北京。我则无言以对，我已经没有可能了。小红也偶尔回武汉，只是看看这边的亲友。当然，也包括我和王二狗。

可是，小红再也没有单独和我出去过。每回都是我们三人一起，喝完酒后走在司门口的大桥下。走着走着就到了音乐学院的门口，然后小红说，当年我就想着学音乐的。我的学姐姚贝娜就是从这里走出来的，可惜她永远走了。

然后，小红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操！你凭什么每次不喝酒？老娘我都喝了，你为什么不喝？你还是不是男人？”。小红对我积存了太多的怨恨，我听她大骂也不还一句嘴。王二狗走在最后面，与我和小红保持了十来米的距离。我只是希望王二狗来说些话，来缓解我的窘境。我们一路走着，他们也清醒了许多，都不再说话了。

我问小红什么时候走，小红掏出车票给我看。五点去北京，还有两个小时。王二狗打车回了南湖，我则送小红去了武昌火车站。取票后，我们在地下层的麦当劳餐厅候车。店内的灯光暗了许多，有不少人和我们一样，这里候车要比候车室暖和得多。

四点半，小红检票进入候车室。我看着她，像三年前离开武汉时一样的身影，有些莫名的伤感。过安检时，她拎起背包回头冲我一笑。